努尔专注地聆听着康普的讲述。
他提问道:“贵族使用哥布林当奴隶的情况普遍么?”
“并不普遍。”胖子康普摇晃着脑袋,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要大批量使用哥布林,就必须完全隔绝外人,至少不能被平民发现。普尼斯港等大城市内自然不行,只有封闭的地方产业适合,比如种植园、矿洞。”
努尔微微点头:“康普兄弟,实话实说,我如果毕业以后能当上贵族,也想置办属于自己的产业。
“但批量购买奴隶成本极高,若雇佣平民还要考虑工资待遇与休假问题。
“所以,我才对哥布林有不少兴趣。”
康普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双眼几乎挤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那正好。”他乐呵呵地将胖手搭在努尔的肩膀上,“我今年毕业后,不出意外能从我父亲那拿到一座庄园,到时候背地里可以低价卖你一些哥布林与女奴隶。相对的,努尔兄弟自然也要有诚意,我记得精灵族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吧?
“我知道努尔兄弟不是那种人,但这种风险极大的事必须有多重保险。一旦泄密,教会可不会放过我们俩人。”
努尔很是自然地将他不安分的胖手拿开,顺势握了一次手:“我以精灵族的名义发誓,不会向外界泄露哥布林奴隶的讯息,若背弃誓言……”
他放心大胆地编着背誓的后果。
精灵努尔发的誓,和我哥布林努尔有什么关系?
“好!努尔兄弟果然够义气!”康普喝彩着,心情愉悦地拍着手掌,“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走吧,正好让你先见识一下哥布林奴隶的工作效率!”
为了展示诚意,两人这一次并没有带各自的奴隶,简单伪装后便坐上一辆外观平平无奇的马车,混在车流里出了普尼斯港。
“上次出城本来还要玩一天的,结果倒霉地遇到了邪教徒袭击事件。”康普抱怨道,“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岔子。”
努尔轻轻点头,专注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普尼斯港城外,沿着大路分布着密集的住宅与商店。马车出城后走了几公里的路程,房屋的密度才渐渐减小,中间掺杂着大大小小的青翠菜地。
“再走一段路就是连成片的贵族种植园。”康普瞥了一眼手上的怀表,“马车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程,差不多还要半个小时。”
努尔随意地询问道:“你家的庄园一般种什么?”
“几乎什么都种,也养了不少牲畜。最主要的经济作物是棉花。”
奴隶与棉花……努尔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美国南方种植园相关案例。
马车最后拐入了路边的一条小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与均匀分布在其中,皮肤晒成古铜色的瘦弱奴隶们。
他们正挥汗如雨地收割麦子。
奴隶主头戴牛仔帽,骑着骏马在田埂上四处游走,时不时就用魔法加长鞭子,抽在节奏慢下来的奴隶身上。
努尔表情阴沉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些奴隶全都是他曾经的子民后代。
“努尔兄弟也觉得这种奴隶不行吧?”康普冷哼一声,“培养成本高,还经常偷懒,打轻了没啥威慑效果,打重了又容易打出内伤,降低干活效率。
“要我说,教会就应该改造奴隶印记,让他们脑子里不能想工作以外的事。”
努尔回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我确实不喜欢奴隶。”
“英雄所见略同!比起奴隶,我也更倾向于便宜好用的哥布林。”康普竖起大拇指,“等下给你安排个劲爆的节目!”
马车在辽阔的麦田间七拐八拐,穿过了一大片密不透风的密林,才终于抵达了康普家的隐蔽庄园。
“少爷。”奴隶守卫行了一个按手礼,“这位精灵客人是……”
“我先前写信通知你们的那位朋友,学院的学生会干部,未来的公爵或上将,努尔兄弟。”康普昂首挺胸道,仿佛这一串名号说的是自己,“也是我在学院里最要好的真兄弟。”
奴隶守卫心领神会,将镌刻着精美雕花的沉重铁门打开:“祝贺少爷的好兄弟又多了一个。”
努尔有意无意地往康普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的兄弟不少啊。”
“咳咳。”康普小声说道,“其实那都只是与我有过负距离交情的‘好兄弟’,我与努尔兄弟之间自然只是纯洁友谊,不是一回事。
“当然,如果努尔兄弟愿意,也不是不能更进一步……”
努尔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后怡然自得地微笑道:“可惜我只喜欢‘爱’的教育。”
康普撇起嘴巴,踮起肥肚背着手望向天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经过了层层封锁严密的围墙与数座瞭望塔,两人才到达哥布林住的数排破烂草房。
“努尔兄弟的运气很好,今天正好是哥布林的‘繁殖日’。”康普朝努尔挤眉弄眼,“聚会的那帮人得羡慕死你。”
“繁殖日……哥布林和女奴隶?”努尔平静地问道。
他已经闻到了哥布林身上的气味,与那股淫乱的腥臭气息。
“对。哥布林的寿命本来就不长,再加上劳动强度大,基本上活不了几年,所以需要经常进行繁殖。”康普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不用操心哥布林的伙食问题,不用特意准备肉食。死去的哥布林恰好能够满足它们的蛋白质需求。
“女奴隶病了死了也能用来喂哥布林,就当给它们加餐。”
“这……”努尔脑海中的粉红小虫目瞪口呆,“到底谁是哥布林?”
“别侮辱哥布林。”努尔耳语般小声说道,随后饶有兴趣地望向康普,“这么说还能省掉尸体的处理费用。”
康普咧嘴大笑:“所以我才说哥布林好用啊,完美的劳动力加垃圾桶!”
进了草房后,努尔的第一感觉是,他是否在光线不足地情况下产生了错觉。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瘦的哥布林。
这些哥布林身材佝偻,形销骨立,四肢不正常的细长而弯曲,神色呆滞地排队站立。
没有一头哥布林对他们进入草房有反应。
它们就像一排排竹节虫,身上的皮肤表面密布着伤痕,即使下一秒倒地死去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这些劳动力时日不多,也干不长了。”康普“啧啧啧”地打量着哥布林,“感觉我还挺良心的,能让它们临死前爽一把。”
努尔没说什么。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拿着皮鞭的仆人指挥着最前面一排的哥布林顺从地走到中央的草地上,躺下。
“嘘——”仆人随即吹响了号子。
“攒劲的节目要来了!”康普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一排同样瘦弱不堪,肋骨突出的奴隶少女光着身子,从草房子的另一个门鱼贯而入。她们的身体脏兮兮的,麻木的眼神扫过努尔等进来的人,卑微而乖巧地等候着指令。
她们并不为被男人看光而害羞。她们早已丧失了羞耻心。
努尔不由得拧紧眉头:“你觉得这很好看?”
他现在只感觉到打心底的厌恶与恶心,以及对奴隶和哥布林的同情。
康普似乎会错了意,脑袋转向一旁恭敬的仆人:“命令她们卖力点,要有激情一些,像死鱼一样就没意思了。
“努尔兄弟要学习我们的成功经验。”
“一切遵循少爷的吩咐。”仆人讨好地笑着,转过身就变了脸,凶狠地大吼道,“今天,敬爱的康普少爷与尊贵的精灵客人前来视察,你们务必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对待本次交配!
“待会,康普少爷会对各位的表现评分。评分最高的可以加餐,但是评分最低的——”他面相残忍地扭起嘴唇,“那哥布林今天晚上就用你加餐了。”
奴隶少女们的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
“懒鬼们,我希望你们能拿出真正的本事!”仆人看了一眼怀表,猛然吹响号子,“现在,开始!”
少女们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开始拼尽全力为呆滞的哥布林们提供“服务”。
“别抢我的呀!”
“姐妹抱歉,这一头是我的伴侣,我之前生的孩子都是它的……”
“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我不想死,对不起……”
“求求你了,快支棱起来,求求你了……”
“对不起……呜呜……没,没伤到你吧……”
几名监工手执鞭子,在奴隶们的背后来回走动,一旦有哪一位少女的动作稍稍放慢,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挥出一鞭:
“幅度这么小是没吃饭吗?蠢猪们!”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在干什么?啊?”
“下贱的东西果然都是废物,连头哥布林都搞不定!”
“够了。”努尔终于忍不住了,对康普说道,“让你的手下停下,没必要恐吓她们。这样反而事倍功半……”
“你错了,努尔老弟。”康普正看的津津有味,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帮懒鬼就是这样,你不往死里逼她,她就敢磨洋工。
“轻微的语言责骂对她们已经不起作用了。就是要时时刻刻都让奴隶长记性,她们才会畏惧你,愿意听你的话。”
“那也没必要今天杀奴隶。”努尔皱起眉头,“毕竟也是你父亲的财产。”
“这些贱种只不过是消耗品,用完随时都可以补充的。”康普无所谓地说道,“精灵族太心善了,所以努尔老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很正常。
“我告诉你吧,如果要成为奴隶主,那就必须残忍,学会建立威信,要经常杀鸡儆猴,否则奴隶不会听你的话的。
“建立威信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末尾淘汰制,杀鸡儆猴与提高工作效率都能同时做到。”
努尔的拳头慢慢捏紧了。
“谢谢康普兄弟的建议。”他面不改色地咬紧牙关,“我明白了。”
经历了几轮后,哥布林与奴隶都精疲力竭。
努尔注意到所有哥布林似乎都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有的眼里甚至能看出明显的厌恶之情。
它们几乎没有正常休息过,精神状态疲惫不堪。
但它们依然在努力配合着奴隶少女们。
“小心点。别摔倒了。”
“不会痛吧?你好像又流血了……”
“撑住。不要倒下,你会死的!”
“这群畜生人类!”
在不懂哥布林语的人面前,这些哥布林只是在吱吱乱叫。
康普拍手大笑:“你看,这些家伙又有不少精力了,在那爽得乱叫呢。
“哥布林不愧是哥布林!怎么样后生,你看得过瘾不?”
努尔勉强微微点了下头:“这群哥布林是不是没睡过觉?”
“哎呀,最近不是棉花成熟,要保证几天内采摘完毕么?为了保证工作效率,这些哥布林几天都没合眼,除了吃饭就一直在工作。”康普再度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你看,即使这样它们都还有足够的精力保证交配。
“简直比奴隶好用太多了!”
努尔装作随口一问道:“这附近的贵族都使用哥布林么?”
“这一片都在偷偷用。”康普承认道,“你如果毕业后要置办产业,我建议你来这一边买种植园。这样,我卖你哥布林也方便。”
努尔再次敷衍地点了下头,看完了全程。
途中有一位奴隶少女透支了体力,昏倒在地上。他刚想上前营救,就被康普拦住了。
“努尔兄弟,我知道精灵容易心软,但这是我家的财产,不是你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康普的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当了奴隶主后可不能这么心软啊。对于心肠软的奴隶主,奴隶只会得寸进尺。”
他随后对奴隶少女们喊道:“最低分有了。你们可以松口气了。”
“后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毫无疑问会偏离命定的轨迹。”粉红小虫感受到努尔脑中积攒的怒气,连忙提醒道,“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未来再加倍还给这些家伙。”
努尔衣兜中的骰子也在微微发热,维持他表面上的冷静。偏向中性而虚幻缥缈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这是必要的牺牲。”
一名仆人走上前去,将昏倒的少女拎起,长刀亮出,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另一名仆人端来一个大盆,将少女倒立悬挂在房梁上,开始接血。
他们对待奴隶,就和对待杀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