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疑惑道：“好东西？”
康普嘿嘿笑道：“这个好东西带不进来。所以，我提议下次聚会在普尼斯港城外举行。”
不能带进普尼斯港的好东西？
努尔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眼角的余光瞥向聚会的其他人，他们神色正常，并未对此觉得奇怪。
看来这帮人不止一回出城聚会过。
一位贵族大小姐抱怨道：“噢，光神在上，又要去城外？我可不想走太远，何况周末我也想回家睡懒觉啊！”
阿尔芬妮则狐疑地盯着康普：“这次不会又是你家庄园的东西吧？上次吹嘘得神神秘秘，最后所有人过去一看，不过就是一只搞笑的蓝色史莱姆。”
“那蓝色史莱姆是变异种，可以溶解布料且不伤害人的皮肤！”他争辩道，“这还不神奇？”
“……我不觉得这种低俗的魔物值得一看。”阿尔芬妮的神情极为冷漠。
“我觉得倒是不错。”一名男性贵族神采飞扬地说道，“女奴隶在史莱姆体内挣扎着，衣服逐渐破烂消失的过程很诱人，看了以后晚上干奴隶的欲望都比平时高涨不少！”
贵族大小姐哼了一声：“和阿尔芬妮一样，我觉得没啥意思。”
对于康普的提议，学生们陷入了两极分化。
“放心，这次不是史莱姆这种寻常的东西，我以贵族的名义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康普急忙喊道，转头望向努尔，“努尔学弟，你肯定会感兴趣的，这次的好东西和精灵有关！”
“和精灵有关？”努尔略微透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情。
城外的区域脱离了学院与普尼斯港的保护，相对而言不太安全。
他思索片刻：“保险起见，还是推脱掉比较合适……”
“努尔，可以去。”
这时，粉红小虫平静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冒出。
“前辈？”努尔以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低声问道。
“不是陷阱。会对你有所帮助。”她抛下一句话后，便不再给予回应。
努尔微微皱起眉头。
他隐隐察觉到粉红小虫的状态似乎有些异样。
“可以去。”
忽然，离他最近的贵族大小姐将头转向了他，面色平静地说出了与粉红小虫相同的话。
“啊？”
还没等努尔反应过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胖子康普与金发女郎阿尔芬妮，维持着身体原地不动，将头转向了他，毫无情绪、机械式地说道：
“可以去。”
“可以去。”
“可以去。”
努尔双眼瞪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引起了更为剧烈的变化：
四周的椅子与桌子，众人身上的衣服与肌肤，甚至天花板与地板，都裂开了一道道漆黑狰狞的裂缝。
无数道大小不一的裂缝扭曲成一张张嘴，涌向努尔，单调而统一地重复道：
“可以去。”
“可以去。”
“可以去。”
……
努尔猛然惊醒，与此同时，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嘴张开，十分清晰地吐字道：
“可以去。”
“好。”康普看见努尔的反应，顿时有了不小的底气，“当然，地点还是老地方。如果想参加下次聚会的可以举手！”
包括努尔在内，十几个人举起了手。
阿尔芬妮本来并无明显兴趣，但是看到努尔举手后，犹豫片刻也将手举了起来。
“后生，你在做什么？”粉红小虫在他的本源里急得四处蹦跶，大喊大叫，“这一看就有问题的聚会，你怎么突然这么鲁莽！
“城外没有保护啊！后生，你听见了吗！喂！”
“……”
努尔并未回应她，而是茫然地注视着自己举起的右手。
在众人热烈讨论的氛围中，右手的掌心忽然朝向自己，皮肉分开，裂成一个黑洞洞的笑脸:
“可以去，努尔！”
……
一阵短暂的晕眩后，努尔再次睁开双眼。
“……我们的聚会除了发展壮大、做大做强的主目标，平常一般都是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因为部分东西的性质，确实要出城。你放心，努尔，出城后，我们一般都有保镖陪同……”
他正在和阿尔芬妮讨论着什么。似乎是这个地下小团体的聚会内容。
努尔勉强点了点头。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阿尔芬妮有些疑惑，“需要我帮你看看情况么？还是扶你去校医？”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啊。”阿尔芬妮的神情愈发狐疑，“你刚才不是在争取副手的职位么？我还答应了你，你这会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突然神色一凛。
“好好休息，努尔。”她转身就走，“别忘了周末的城外聚会。”
努尔的呼吸越发粗重。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头疼欲裂：
“不对。”
地下仓库内现在只有他和登上阶梯，正在离开的阿尔芬妮。随着魔石灯的由远及近的依次熄灭，周围的环境逐渐变暗。
黑暗马上就要将他吞没。
“不对！”
努尔连忙摆动逐渐晦涩的身体关节，大步跑了起来。
这里唯一的出口是地下仓库的阶梯活板门！
“不要去！”他盯着阿尔芬妮离开的身影，死死地凝视着出口处越来越小的光芒，神态焦急地大声呐喊。
“不要去！！！”
地下仓库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吼声，似乎有多个努尔在同时嘶吼。
努尔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扑向了仓库门口。他有种前所未有的预感，自己要是没能出去，就永远被封在这一团无尽的漆黑中了！
他将会被彻底抹除痕迹！
就在地下室的浓烈黑暗即将吞没他的一瞬间，努尔终于跳了出去，沐浴在那一团光芒里。
“……”努尔大口地喘着气，迅速将地下仓库的活板门关了上去，将黑暗封死在里面。
他彻底放松身体，坐在地上，累得连观察环境的力气都没有。
等努尔恢复了一定的体力后，他勉强抬头张望，却讶异地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地表，
他仍然在地下仓库的中心。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啊？”
努尔的脑袋“嗡”的一声，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那团光。
它正变得越来越微弱。
“不！！！”
努尔急忙扑上前，一只手笔直地伸出，探向那团光芒的中央。
他抓住了一粒坚硬的方块状事物。
“什么东西？”
他神色稍稍缓和，就着即将消失的光芒，摊开手心。
一枚骨质的骰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一面正对着他。
一点。硕大而鲜红的一点。
与此同时，光芒彻底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向他涌来。
“光呢？我的光呢？”努尔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骰子，“是你把光偷走了？”
“努尔。可以去，不要去。”一个偏中性的嗓音悠悠地从骰子里传了出来。
努尔双目发红。他忽然捏紧骰子，恶狠狠地咆哮道：“把我的光还回来！”
“咔嚓！”骰子应声而碎，化成了一堆粉末，从他的手指缝隙流出。
那道中性的嗓音逐渐化为笑声，围绕着努尔咯咯地笑着：
“可以去，不要去。”
“可以去，不要去。”
“可以去，不要去。”
努尔颓然捶地，咬紧牙关，凝视着四周的黑暗越来越近。
“不要，我不要呆在这里！”
黑暗迅速爬上了他的身躯，液体般将他彻底淹没。
努尔逐渐窒息：“不，不……”
很快，沉入黑暗的地下仓库就回归了寂静。
努尔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忽然转过头，平静地说道：“努尔。可以去，不要去。”
……
宿舍房间内。
“主人，晚安。”芙萝尔微笑着说道。
“晚安。”
努尔关掉魔石灯，闭上双眼。
像芙萝尔一样的奴隶还有很多，他们在工厂，在种植园里，在王国的各处，不停地工作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生命与价值。
目前只有芙萝尔算勉强觉醒了。他思索着。
要砸碎奴隶的枷锁，首先必须引导他们从教会的洗脑中醒来。
努尔不由得又想起一件事。
“啊，这周末我还得去城外聚会。大概要带上芙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