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云再次踏入这片破旧的住宅区。
有个小孩小心翼翼地捧着半个鸡蛋，兴冲冲地从跑出拐角，正巧撞上了袁飞云的腿，摔倒在地。
鸡蛋滚到了袁飞云的脚下，被军靴无情踏过，踩进泥水里。
小孩愣了半秒，然后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哇——我的鸡蛋！这是我要留给奶奶吃的！”
袁飞云没有理会小孩，也没有理会那个微不足道的半个鸡蛋，他的眉头始终紧拧着，大步走向浮长川的住所，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幸好身后跟着的一个下属不忍心，掏出了一张基地的通用币递给小孩，让他重新再去买些吃的。
许胖子和管弦对袁飞云没什么好脸色。
屋里东西都毁了，只剩下两张新买的椅子，许胖子和管弦一人一张，翘着二郎腿，单手搭在椅背上，瞪着凶狠的大眼睛，像两位大佬似的左右盯着面前的袁飞云。
袁飞云站在他们面前，淡漠孤傲，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直到茶玖进来，他的目光才有了焦距。
“多谢你还愿意见我。”袁飞云态度不复以往傲倨。
他来之前，还以为自己要吃几次闭门羹，才能见到茶玖。
浮长川进来后径直走到离袁飞云最远的窗边，两人互不对视，好像谁都不愿看见谁似的。
就算是袁飞云态度变了些，茶玖依旧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开门见山吧。”
袁飞云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我为前几日对你的无礼行为道歉，并且想邀请你进入基地实验室，为军方效力……”
茶玖当下给出回应：“道歉不接受，为军方效力没兴趣。”
袁飞云被噎了一下。
茶玖眸色淡漠：“你现在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袁飞云沉默了一下，终于问道：“你到底是谁？”
茶玖毫不躲避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是沈绵，南区基地沈博士夫妇的女儿。”
得到了这个答案，袁飞云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爱信不信。”
袁飞云：“……”
沈家一家的资料在南区基地都是高度保密的，甚至由于沈绵是实验体的特殊性，沈家夫妇在和北区基地高层暗中沟通时，也很少提及她。
蒋甜甜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那么无所顾忌地冒充她的身份。
袁飞云深呼吸了一口：“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
茶玖看着他，似笑非笑：“现在才来找证据验证，会不会太晚？其实当时在沦陷区的时候，你可以花一点时间验证，可是你只听了蒋甜甜的片面之词；就算救援时间紧急，或许你也可以有办法将我和她同时带回基地，再做详细的调查。可是你都没有。”
“如果那天不是浮长川恰好路过救下了我，今天你还有机会慢悠悠地问我要证据证明身份吗？”
听到这一段，浮长川眸光冰冷到极致，几乎要化成刀刃飞去，将袁飞云削成碎片。
袁飞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茶玖嗤笑一声，道破他的心思：“其实比起‘我是沈绵’这个答案，你更想要的，应该是‘我不是’。你并不想自己光鲜的履历上多了这样一笔污点，因为武断和自负，闹出了救错人的大乌龙。”
袁飞云是什么样的人，茶玖虽然只和他接触过三次，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自负，无情，利益至上。
茶玖甚至都怀疑，袁飞云如果不是想要来招揽她，根本不会为对她的伤害而道歉。
袁飞云并不介意自己被看穿：“如果你真的是沈绵，我会尽力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军方会为你提供更加良好的生活环境，更安全的安保条件，你不需要住在这种脏乱的地方，每天可以享受到新鲜的食物。当然，如果你想要做任何私人研究的话，实验室也会为你无条件开放。”
说罢，他还用不屑的目光环视了这间小小的客厅。
许胖子差点掏枪。
管弦连忙拦住他。
浮长川剥开一颗奶糖放进嘴里，用发痒的后槽牙嚼碎了，再咽下去。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
可茶玖就是莫名觉得，有股隐约的焦灼目光跟随在她身上，好像生怕她被袁飞云开出的条件所诱惑到。
茶玖故意做心动状：“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袁飞云紧拧的眉间松了一些。
浮长川的身形却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薄唇紧抿，看上去紧张得很。
茶玖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碧湖似的眼睛微微弯起，眼尾因为忍笑而染上绯红，唇色更是因为抿紧而显得瑰丽无双。
袁飞云站在她面前，也不禁为这昳丽的面容愣了一下。
从前因为偏见，他从来不拿正眼瞧过茶玖。
可是如今看来，这份漂亮，可以称得上是末世里的瑰宝。
茶玖把脸转回来，明艳的笑容也一同收起，恢复淡漠：“很不错，但还是算了。”
浮长川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换了个动作。
“说第三件事吧。”
因为前两件事被拒绝，袁飞云此时已经面如死灰，并不对接下来的请求抱有希望了。
他硬着头皮问道：“我想知道，你所说的，R药剂的研究核心，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茶玖竟然认真回答他了：“是重构。”
袁飞云疑惑：“重构？”
“这个东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我有个提议。”茶玖说，“我可以和军方合作，进行R药剂的研究，但是我要求这份合作是绝对公平的。”
袁飞云问：“什么意义上的绝对公平？”
“我本人不归属你们军方管理，除了R药剂研究之外，我的任何研究成果使用权也不归属你们。”
茶玖计划要给浮长川做的阻隔式隐形眼镜，需要用到大量专业设备和材料，但是很多都只有军方实验室才有。
她想薅薅军方的羊毛，把这份礼物给做出来。
还有想要给许胖子他们也做些礼物……毕竟来到这里之后，大家都很关照她。
因为他们，茶玖在这个小世界里并没有吃到多少苦头，这一点她还挺感激的。
其实袁飞云来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R药剂。
既然茶玖表示清楚R药剂的研究核心，还同意参与研究，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袁飞云并不介意。
“好，我答应。”
“还有个条件。”茶玖皱眉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你炸了我们的地方，难道不应该赔偿吗？”
袁飞云解下手腕上的芯片环，递给茶玖：“你们重新布置的所有东西，包括房子的修理费用，都可以走我的账户。”
个人芯片环里有基地通用币，可以用来购买东西。
茶玖让许胖子接过。
许胖子冷哼一声，蔫坏的心思顿起。
装阔佬是吧，看不起他们的房子是吧。
今天就让他许大胖，好好教做人。
许胖子接过芯片环，立马开始偷偷联系地下卖场的人，订了最贵的家具，最贵的装修团队，全款付，还打了十倍小费。
对面的卖场老板在电话里笑得直呼“许大爷，许祖宗。”
许胖子身心舒畅。
管弦也订了几十套的实验器材，死贵死贵，平时都舍不得买的那种。
于是全款打过去。
袁飞云的账户瞬间清空了。
等他走出这片破旧小区，想要买包烟时，却被告知账户余额不足。
袁飞云皱眉：“你有没有搞错，再刷一遍。”
他的账户里通用币买一套高等住宅的钱都有余，怎么会不够？
老板又尝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袁飞云连忙点开芯片环查询，看到那长得没有尽头的账单，高昂的费用，顿时绷不住了，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