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起身,菀星和菀河服侍她梳洗。
“娘娘,今早幸好宫女芷柔提醒,否则就要误了请安时辰。”菀星愧疚自己考虑不周,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好。
茶玖:“不怪你,你也是随我进宫,对这里的规矩也不了解。”
说罢,她转头看向刚才提醒自己的宫女:“你叫芷柔?”
芷柔为她抚平衣裙褶皱,颔首道:“回娘娘,正是。”
看着像是沉稳从容的,茶玖也愿意知人善用:“那你以后和菀星一样,做我的贴身大宫女吧。”
菀星和菀河都是从北藩过来的,而茶玖身边始终需要一个更熟悉皇宫的人。
芷柔看着品行不错,日后也可以再慢慢观察。
芷柔在这后宫里待了多年,因为循规蹈矩,嘴拙说不出漂亮话,一直不讨主子们喜欢,没想到今日却有这般造化。
她又惊又喜,跪下叩恩:“谢娘娘,奴婢今后一定忠心尽力,侍奉娘娘。”
准备好了一切后,茶玖便向着春禧宫出发。
不过是一个晚上,全后宫的人都知道永乐宫新来的那位美人,竟然敢到春禧宫抢人。
今早请安,大家都纷纷等着看好戏。
茶玖进入殿内时,惠贵妃身边的小椅上正坐着一位清秀佳人,看着与惠贵妃有几分相似,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贵妃逗得直乐。
直到看见茶玖进来,她的笑容才淡了些。
茶玖还未坐下,便听见淑妃率先发难:“昭嫔娘娘好大的架子,陛下今早应该没有免你的请安吧?来得这样迟,一点规矩都没有。”
茶玖再次向惠贵妃行了大礼,从容道:“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见谅,一夜未睡,今早难忍疲惫,便耽误了时辰,请娘娘们恕罪。”
一夜未睡。
这四个字一出,不知多少人向茶玖投来嫉妒的眼神。
惠贵妃表面春风,指甲却险些掐断了:“昭嫔妹妹侍奉陛下辛苦,偶尔请安迟了无妨。”
淑妃投来不屑的目光:“不知羞耻。”
惠贵妃身边的妙龄少女却开口冷嘲:“姐姐心慈,但是要知道,这规矩是要教才能会的。听说北藩是农贱之地,那里的人只懂养马和种地,满足口腹都成问题了,哪里还会知道什么规矩?”
茶玖端详她,眉眼飞斜,唇薄下巴尖,那副精明的样子,和惠贵妃简直如出一辙。
淑妃捂住笑道:“敏佳姑娘说的是,这藩地来的人啊,就是见识少,还野蛮,来的第一天就敢到高位娘娘宫里抢人争宠,往后还不知道得做多少没规矩的事情呢。”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留着茶玖还在地上跪着不让起身。
张敏佳是一心一意给亲姐姐惠贵妃出气,故意不依不饶:“姐姐,宫规不正,上行下效,不守规矩的人要是没个教训,今后这宫里岂不乱套?”
惠贵妃像是被她和淑妃缠得不行,叹气道:“你们说的也在理,昭嫔,既然你有错在先,那本宫就罚你抄写宫规一百遍,禁足三日吧。”
天下男人虽然好色,却也薄情,把昭嫔关个三天,等尝新鲜的劲头一过,谁还记得她?
惠贵妃语气仁慈,眼尾却泛起淡淡笑意。
这种手段,茶玖早就在千百个小世界里见多了,想要应对,根本不难。
然而系统却说:“宇文渊今日提前下朝了,正往这边来。”
茶玖想了想,当即决定换种说法。
换种,更讨宇文渊欢心的说法。
“臣妾甘愿受罚,唯独方才这位姑娘说北藩是农贱之地,臣妾不能认同。”
淑妃冷笑:“你竟然还敢顶嘴?”
茶玖不卑不亢:“臣妾并非顶嘴,但是农贱商贵,向来都是世人误解。农为本,百姓满足口腹,工商士族和礼法纲常才有发展的根基。因此,农贱非也,农贵才是真理。”
进宫之前,墨连铮也和茶玖聊到盛国如今的困境。
盛国虽地大,但是农物丰收并不好,这一直都是宇文渊的心病。
他想要解决此事,但是朝堂上的官员们,也如张敏佳一般,重视工商却轻贱农业,根本提不出什么有用之策。
果然,茶玖此话一出,门外的脚步声悄然停住,宇文渊驻足而听。
张敏佳受惯了世家大族的熏陶,自然也轻贱农业:“农民就是贱!他们在一年四季都在脏兮兮的田里,满身泥土,大字不识,哪里知道什么礼法纲常?工商发展?如果国家只有他们,那才是完了。”
茶玖抬头看她,一双总是含水的桃花眼此时严肃认真。
“如果国家没有农民,没有粮食,众人易子而食,国家分崩离析,哪里还用得上礼法和工商呢?”
“住口!”惠贵妃狠拍桌子,“好大的胆子!昭嫔妄议朝政,来人,给本宫拖去内狱,杖责两百!”
两百杖,足够昭嫔死上几回了!
宇文渊在这时抚掌轻笑,踱步进来:“想不到昭嫔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解。”
茶玖假装这才发现他,脸上飞起红云,行礼道:“陛下圣安。”
她这害羞的样子,让宇文渊想起昨晚帐幔之中哭喊不停的娇嗔美人,哪里还有刚才舌战群儒的刚烈模样?
“起身吧。”宇文渊将她虚扶起,示意她坐下。
惠贵妃不可置信:“陛下,昭嫔她——”
宇文渊打断她:“刚才你们讨论的话,朕都听见了。后宫不得妄议朝政,是怕君王分不清妖言,如今一看,昭嫔的话倒是句句真理,深得朕心。”
“还是说,惠贵妃你认为,朕并无分辨是非的能力?”
惠贵妃脸色一白,赶紧跪下:“臣妾并无此意。”
张敏佳也被吓到了,昔日姐姐何时受过这等训斥?
都怪这个北藩来的狐媚子!
张敏佳把怨毒的目光投到茶玖身上,却叫宇文渊瞧见了。
“惠贵妃,你这小妹也有趣得很。”
宇文渊似笑非笑:“张家受食邑奉养,却瞧不起农民,这是哪里学来的道理?”
张家在朝堂之上不愿为农事出力,家中女眷竟然也敢在后宫宣扬贱农思想。
真是令人恼火。
张敏佳火烧上身,连忙跪地求饶:“姐夫恕罪——”
宇文渊脸色不虞。
张禄马上就知道圣意,呵斥道:“张家姑娘,陛下是天子,称呼可莫要逾矩了!”
盛国虽然没有皇后,但是哪里轮得到贵妃的妹妹叫皇上为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