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我将红布包的坛罐放在床上,师伯亲手将布包打开。
红布之下,是一口棕色的陶罐,罐口刻着五行八卦。
罐底与罐身用刻刀刻着一套镇鬼符。
“这是兵马罐?”
我一惊,师父以前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养着阴兵!
全真教与正一教都有兵马罐一说。
有法力的道士都会有自己的兵马罐,其中养着只供自己调遣的天兵或阴兵。
我们与另一派所不同的是,全真教道士一旦正式授箓,会根据其法力、生辰来派发一定数量的天兵,用于辅佐开坛、护法、监督修行等等。
而正一教道士想要养兵马,只能自己去凭借机缘收服。
兵马的种类很多,五营兵马、五通兵马、五猖兵马等等。
其中以五猖兵马最为常见,其来源往往是山精野怪、冤魂所化猖鬼。
这种兵马的能力较大,但其性最野,很难服从管教,甚至有可能噬主。
所以兵马罐乃是道士最压轴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使用。
一是因为其个性,二是使用五猖兵马,对道士本身会造成一定伤害。
我盯着面前的兵马罐,心中思绪万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遗物,里面供养的是五猖鬼,你可要好好看管,小心利用。”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师伯,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感觉师父从前不告诉我,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且,我感觉自己本事还不到家,控制不了煞气这么重的东西。
再者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接过兵马罐也没什么用,还是留给您老人家吧。”
想不到师伯闻言一笑,道:
“好孩子,没有用处才是最大的用处,你对兵马没有欲望,就不会被其支配。
另外,我让你师父把你找来,目的就是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你,哈哈。”
师伯说着哈哈一笑。
“贫道即将不久于人世,趁现在还有时间,就把人间这些事儿都甩出去。
这五猖兵马,邪气很重,需要有正气的人来好好培养,小文是个好孩子,但无心修道,因此兵马罐传给他并不合适。
加之兵马罐不可长时间无主,因此我离世后,需要你来继承,所以孩子,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师伯将里面的缘由一条条陈列,我也不好再多推辞,只能勉强答应。
“狐儿,你将一滴血滴到兵马罐中,如果罐子不摇动,就说明它们接受你了。”
我咬破手指,掀开坛盖,将鲜血滴入坛中。
趁掀开盖子的时机,我往里面偷瞄了一眼,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在底部放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大概过了五分钟,兵马罐一动不动。
我一笑,对师伯道:
“师伯,这是不是说明承认我了?”
师伯点点头,道:
“我传授你个口诀,配合着八卦手诀使用,可以召拘谴五猖兵马。”
我根据师伯所传,将各种口诀手诀一一学了。
“现在可以试试了。”
我左手剑指竖于唇前,右手掐诀,口念法咒。
咒毕,我瞬间察觉眼前出现一道黑气。
刚要喊师伯救命,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轻飘飘地没有了知觉。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的小床上。
我赶忙坐起身,惊醒了床下打地铺的小文。
小文被我吵醒了,揉揉眼,道:
“呀,你醒了,昨天不知道怎么的你就晕过去了,我回来以后师父让我把你背到房间休息。”
他指了指小床:
“后山没别的房间,就让你睡我床了,我打地铺。”
说着他起床穿衣服。
“哦对了,师父说让你醒了以后,去后殿找他。”
我点头答应,满口道谢。
在去后殿的路上,我脑中不住回想,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思来想去猛然想起,哦——
用完兵马罐我就晕过去了。
来到后殿,师伯仍像昨天一样,盘腿在木床打坐。
见我来了,他微微一笑:
“知道昨天怎么回事吗?”
我尴尬地摸摸头:
“大概是我法力不够,被反噬晕过去了。”
师伯笑着摇头:
“非也非也,是里面的五猖鬼跟你开的个玩笑。
我本来也以为它们被你的血驯服了,结果只是装的,假装没动静。
等你要拘谴它们的时候,作法糊住你的眼睛,让你睡了一晚上。”
闻言,我看着兵马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师伯,要不要教训他们一下?”
“不用,兵马不是家畜,训教是养不熟的,只能慢慢培养,否则就算一时服从管教,时间一长,它们也会找机会噬主。”
我长叹一口气,忽然又想起,兵马罐这东西,是不能远距离操控的。
“对了师伯,我接手了这兵马罐,是不是到哪儿去都得带着它了?”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唉——”我心生惆怅,“天天带着养不熟的鬼出去乱转,万一有个磕碰我也有麻烦,要不还是师伯您收着吧,实在不行,您要不然就——”
我没说后面的话,只朝师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下可不得了,那兵马罐就像长了眼睛和耳朵似的,知道我想抛下甚至杀死它们,竟然开始剧烈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发出来似的。
“师伯,这——”
我迅速倒退两步,一旦情况不对,随时准备从腰中抽出辟邪短剑应付。
师伯挥挥手让我不要管,只见他一摆拂尘,那些须子划过兵马罐,五猖鬼们立即安定下来。
随后让我从法坛取来一张镇鬼符,贴在罐口。
“师伯你看这,我们这算是彻底闹崩了吧!”
师伯也叹口气,无奈道:
“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脾气急。
你的血已经融进兵马罐,除非你死了,不然这些兵马会一直缠着你。
而且我还没说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就想出个这么极端的办法来。”
我又羞又喜,问师伯:
“难道您还有别的办法?”
“当然,我传给你一套通关文牒,可以让你不用走到哪儿都带着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