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说,清远山的天宫之上,住着一个没有脸的恶魔。
“恶魔的头上是一个黑洞,他终日蹲守在天宫,从他的黑洞中喷出黑气,最终要把清远山染成黑色,吞食一切生灵。”
陆加爵和哑巴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对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存疑,清远山的天宫是丘处机费尽心力按照道家法理建造的至圣神殿,是用来收集天地灵气以住后人羽化飞升的圣地,这样神圣的地方是不可能有李阿花所说的妖物存在的。
不过还有一点矛盾的地方,就是这个信奉萨满教的村子,他们对风水、灵气的感应也异常灵敏,哪怕他们信奉的神与道教所奉行的道法不相同,但他们对于吉凶的直觉与道家是相似的,从他们对海子山以及整个清远山系的判断来说,是与我们道教不谋而合的。
那么为什么他们对天宫的认知与我所了解的,为何相差甚远?
而李阿花所说吃人的山神又是什么存在?这一切恐怕都要等翻过海子山、到达清远山之后才能解释,且将来路上艰难凶险之处可见一斑。
陆加爵与哑巴并不跟我同路,他们自然把阿花所讲之事当故事听,而我在上路之前必须提前做点准备。
“阿花,你们村里有能买东西的地方吗?我上山旅游带的装备都弄丢了,空着手下山又挺危险,我想出去采购些装备。”
阿花想了想,尴尬地回答:
“有是有,不过我们这小山村的东西,质量都很差,而且也不高档,不像你们城市里来的,恐怕是用不惯,不知道你想买点什么呢?”
“没关系,就是一些照明灯、火具、防身的枪支如果有的话也最好,还有一些比较顺手的砍刀、绳索之类的。”
路上所用干粮、水已经由李满道的人给我们备好了,我现在就需要一些比较“硬”的防身武器来应对不测,如果有像朱砂、黄纸、牛角之类的法器更好。
“今天村子里有晚市,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李阿花说道。
我欣然同意,陆加爵他们选择在屋子里休息,并不跟着前来。
我们出门时已经四五点钟,太阳正有西斜的势头,原本强烈的阳光也变得柔和,给村里的黄土道和土房都披上一层黄纱。
银平山村与乡间其他山村无异,阡陌之间偶见三五成群散步的家养鸭子、公鸡,还有追逐打闹的田园犬,因为村子里晚市的缘故,老人小孩、走卒村贩也比我们进村时更多了,一时间谈话、嬉闹、家禽家畜吵嚷之声不绝,想打到在如此僻静偏远的山林里,还能见到如此热闹的一幕,整个人宛若置身繁华乡镇中一般。
我们在村中央的大道上行走,离晚市越近,热闹的氛围就越浓厚,如我一样,走在路上,阿花也不停地左右张望,即便她的眼睛看不到,但那些交错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仿佛世界在她眼前就有了画面,因此阿花嘴边的微笑一直没消失过。
“每次上晚市来都这么开心吗?”我问阿花。
她笑着想了想,然后摇头:
“也没有,晚市当然很开心,不过主要是因为我的眼睛就快要治好了,很快我就能重见光明啦!”
“哦?是巫医蒙托给你治眼睛吗?”我问道。
“是!蒙托爷爷对我很好,每天都会关心我眼睛的情况,他有一套很灵的方子,一直在给我用,蒙托爷爷说,再过几天,用几服药,我的眼睛就彻底好啦!”阿花笑得更开心了,“等我眼睛好了以后,我就先把村子里每个人、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然后让爷爷带着我到清抚山里去,看看树林、小鸟;看看河水、山谷,还有好多好多要看的——”
我听阿花讲述她美好的憧憬,自己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情不自禁为她开心。
银平村虽信奉萨满教,不过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很明显的痕迹,如建造一些具有风俗感的建筑,在穿着上每个人都很朴素,如普通人一般无二。
不过,走了许久,在村西一片杂草丛生的开阔处,草地中央威然矗立着一座两三米高的牛头山——那是由成千上百个风化成枯骨的牛头堆积成的小山,牛头杂乱堆叠,在小山顶上,插着一支黑色的旌旗随风飘摇。
“阿花,那牛头山是做什么用的?”我好奇地问道。
阿花脸上有些局促,拉着我的衣服带我快步离开这附近,由于走得比较急,我来不及细看,隐约看到牛头之间还有其他如同碎瓦片、骨架等杂碎的东西。
直到走出几十米远,阿花才对我说:
“那座牛头山是只有我爷爷萨满和巫医蒙托爷爷才能去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站在那里直视它的。”
“连你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吗?”我有些惊讶,如此神秘且充满忌讳牛头山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摆在村子里。
“好像是巫医爷爷请魔用的,我也只是听说,因为已经十几年没有启用过了。村子里的人对那座牛头山也是闭口不谈,大家都绕道走的,我爷爷说对着牛头上的眼睛窟窿看久了,就会被魔鬼附体。”
我惊讶不已,看来巫医和萨满在村子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统治者的地步,只要是他们立下的规矩,没有人会想着去逾越。
不过有一件好事,这个村子里既然有这么多的牛头枯骨,朝他们要一对牛角自然是不难。
牛角又叫龙角,是道家的法器之一,其本源是闾山派和梅山派道士做法事用的号角,多在其上刻下七星阵或者八卦图,后来逐渐延伸成为了一件拘魂遣灵的法器。
不多时,我们来到晚市上,大道两边摆满了地摊、木架,村民们把自己家做的家具、打猎收到的猎物皮肉、自家种的果蔬都摆上来卖,不光能用钱交易,还可以以物换物。
在众多小摊之中,有一家最为特殊,摊子前站着一个壮汉,正愁眉苦脸地吆喝售卖他摊子上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