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放榜第二日,石府的管家便来了赵家小院,想要接赵之晖夫妻去石府居住。
石老一生未娶,又没有后人,赵之晖是石老当前唯一在世的弟子,换句话说石老百年之后摔盆儿送葬的就是他,继承石老的府邸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继承应当得在石老仙逝过后,知道石府管家上了门,京中官员都在暗处观望着。
戴望是戴远的儿子,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不在了,从小就跟着爹生活在石府中,一直十分崇拜石老,也曾做过拜师的美梦。
但奈何自己确实不够聪慧,脑子有些木讷,只能安安分分得跟着他爹学习管家。
早前他听说石老收下一乡下少年为弟子,颇为不服气,所以就算他爹专门来信,让他多加照拂,他也没理会。
明面上是顺着赵之晖说的,不想暴露师徒身份,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暴露的同时,在暗处照拂的办法多的是,但他却并没有去见赵之晖。
哪曾想,没过几个月,那少年竟一步登天,成了状元,这下戴望是想不服气都不行了,今日早早的就来邀请赵之晖,多少带有赔罪的意味。
戴望:“公子,府里都收拾好了,伺候夫人的丫鬟婆子我也挑好了,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给您办好!”
八仙桌上摆着一大摞礼品,戴望满脸讨好。
赵之晖:“多谢戴管家,朝廷给我分了房子,家中人少,已是够住了。”
朝廷分了间一进院落给他,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只知道个大概地址。
主要是刚刚入朝,便住进了老师的房子,于他名声有碍。
此后众人便只能看到赵之晖受了石老的好处,得了什么成就也只会说一句,是石老的庇护。
要是以往,这分得了房子当然是好,但时下读书人众多,每过几年就要举行科举,朝廷分了这么些年,好的房子哪里轮得到赵之晖来。
戴望劝道:“公子您应是还没去看,朝廷分的房子屋顶都是漏的,实在住不了人,再加上夫人现下这个情况,可不能受了凉啊!”
赵之晖能猜想到分的房子不会太好,但戴望之言是否太过夸张?
看出他有些犹豫,戴望继续道:“老爷和太医院一位太医是故交,那位太医家中世代行医,还在京城中开了回春堂,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日后会定期来为夫人诊脉。”
辛月的事在赵之晖这里就是头等大事,这戴望还真说到他心坎里了。
赵之晖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和月月商量一下,明日一定给你答复。”
戴望闻言有些意外,但还是赶忙答应下来。
等出了院门他暗想:没看出来公子竟是个惧内的,还一点都不避讳,难道这位辛夫人尤其厉害,是个母夜叉?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乘上马车离开了。
戴望走后,辛月扶着肚子,从暗处出来。
“这事不可,皇上才当着满朝文武揭露你的身份,隔天你就住进石府,恐怕没入朝就得被御史参一本!”
赵之晖小心扶住辛月,颔首同意她的话:“我知道,我没想住进去,只是他说可以让太医为你定期诊脉……”
他看出来了,戴望就是觉得此前失了礼数,怕他日后怪罪,所以才会这么殷勤的来讨好。
辛月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你可不能糊涂,我去回春堂看过,大夫说我这胎很好,一点问题没有,不能因小失大。”
回春堂有太医这个招牌,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医院,她当然早就去看过。
赵之晖假装被打疼,委屈的看她一眼:“我就是担心你,上次小婶那情况,真是把我吓到了,到时候我又不能进去帮你。”
辛月摸摸他被打的地方:“我知道,但是真的没必要嘛,要是朝廷分的房子真的很破,我们就自己在京中买一间房子吧。”
赵之晖:“我们有带这么多银子吗?”
京中房价不低,内城中的房子他们买不起,等他入翰林后又要每日点卯,肯定不能离内城太远,赵之晖记得两人的积蓄总共也就一千多两,不到两千两,这已经算很高的存银了。
外城靠近内城的房子,价格可是不低,这点银子不一定能够。
辛月狡黠一笑:“上次你考会试,赌场里数你和温公子的赔率最高,你猜猜我赢了多少钱。”
赵之晖意外挑眉:“两千两?”
辛月:“不对,我赢了三千两,本来只打算下注九百两的,但是后面你一出来就晕倒了,导致赔率又升高不少,我又下注了六百两。”
赵之晖弹了一下辛月的脑门:“好哇,夫君都病得那样重了,你竟然还想着赚钱,小财迷。”
辛月躲了一下,没躲过,捂着脑门瓮声瓮气的说:“还不止呢,殿试时你的赔率低了,所以我就压了几百两到温公子身上,又赚了不少,两次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一想到自己藏在暗格中的银票,辛月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
赵之晖宠溺的摇头:“行吧,我们可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可不能再赌了。”
辛月:“嗯!这次是因为我相信夫君,绝对不会让我赔钱!”
“那要是真赔了怎么办?”
“赔就赔了呗,只要铺子还在,我们总不会饿死的。”
辛月的物欲不高,从小就没过什么好日子,可以说是来到赵家后才能每顿吃一餐饱饭,就连擦脸的脂膏也是赵之晖主动给她买的,否则根本想不到女子还有保养这回事。
来到京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生活同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里没有赵记铺子操心,平日里除了和钟娉婷出门看看戏,陪着逛逛首饰店,她很少单独出门。
翌日,戴望再次登门的时候,赵之晖便直接回绝了。
戴望着急,昨天不是都快答应了吗,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变卦了,自己这是真得罪人了?
他可不会觉得石老的弟子,会看不出来自己此前的轻视。
完了完了,等他爹回来,肯定得挨收拾!自己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还被收拾得多丢人啊!
赵之晖:“戴管家不必忧心,这件事我会和老师商量的,定不会为难你。”
戴望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还想劝劝,看赵之晖打定了主意,也只能放弃。
“既然公子要买院子,不如交给我去办吧,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哪里的院子好坏我都拎得清。”
不管怎么说,先帮着把事情办成,总不会有错。
赵之晖:“好,那便麻烦戴管家了,过些时日我家里人便要来京城,戴管家在此前办好就行。”
戴望的事说大一点是阳奉阴违,小一点不过是没把吩咐的事做到位,不算很大的错处,既然这般诚心要为他做事,赵之晖当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