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开考,十七考生便要入场,一共连考九天,每三日为一场。
赵之晖隔着一人距离,随着队伍慢悠悠的往贡院门口移动,前后的考生都没有靠得太近。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满头中发现夹带,拿下!”
队伍停下了,只听见了前面考生的惊怒惨叫。
“我没有,我没有夹带,这个馒头不是我的啊!!放开我!”
那考生看样貌还不到而立之年,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会儿面色惨白,满头大汗,被官兵压下去的时候还在喊冤。
赵之晖凝神注意了下,发现果然考生后面几位中有一人,隐晦的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原因,有很多秀才,自己考不过,就会找名声大的秀才陷害,以此方法来淘汰竞争的对手,而且这种人不在少数!
“兄台,劳烦不要靠我太近,天气炎热我们都隔远一些吧。”
赵之晖收回了一些自己的考篮,微微后仰,对后面的考生小声提醒。
那考生面色一僵,尴尬的说道:“好…好的,抱歉。”
之前院试赵之晖只在平昌县有些许名头,府城里根本名不见经传,现在不一样了。
巡考第一名,府学的学子,岁考和随堂的测验考都是名列前茅,几次做出脍炙人口的诗文,且听说书法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骨,可以说是这次秋闱的夺魁的热门人选之一,怎么可能不会有人妒忌。
按石老的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遭人妒是庸才。”
由此,防备之心自然必不可少。
赵之晖前面是温景玉,听见后面的话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见赵之晖没事赶忙转了回去,以免被官差认为要在考场勾结。
没一会儿就到赵之晖查验了,流程和上次院试差不多,但是进屋后赵之晖看见了一汪池水。
等看着前面几位考生走了一段路,又下水待了一会儿才上岸,他才明白。
只能苦笑着,跟着前面的温景玉一起下水。
这下好了,不仅要‘同吃同睡同拉’,这会还‘同洗’了,不愧参加同场考试的都叫同窗啊!
后来赵之晖才听说,这是因为上次院试有一府城的考生,把小抄用油纸包好,塞进了后庭,要不是他太过得意,抄的时候没忍住发出了痴笑,被监考的衙役发现,真被他成功蒙混过去了。
趟水过后,有另一位官兵递来一块干净的巾帕,赵之晖擦干净水,穿上了衣物和鞋袜。
拿回自己的考篮,他沉默的往自己的号房走去,一路都低垂着眼,不和其他考生有眼神交流。
这次监考的不再是衙役,而是专门抽调过来的官兵,看那气势就知道了,要是被认定勾结,立马就得被带走调查。
会不会被驱逐先不说,非常搞人心态啊!
赵之晖进了号房,先把自己的考篮放好。
这次花影到处打听消息,和辛月把考篮准备的很全面。
除了馒头和锅子,黄瓜、咸菜、腊肉,防暑和驱虫的药物都有准备,分量达到了限制条例的上限。
甚至还带了十片五十年份的人参切成的参片!
因为辛月听说,曾经有体弱的考生,秋闱连考九日不得出,没想到中暑死在了考场上,等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僵硬发臭了。
赵之晖把木板拼成床,在号房周边撒上驱虫的药粉,默默在心中回忆自己所温习的书籍,渐渐蜷缩双腿窝在号房里睡着了。
其他号房中有考生发出焦虑的噪音,都没把他吵醒。
翌日东方将白,便鸣锣开考了!
前一日睡得好,今日精神百倍,第一场的试题很简单,赵之晖表情轻松。
拿到题目先检查是否有缺漏,确认无误后等着第二道鸣啰,开始答题。
第一场出的还是四书里的内容,还有两首五言律诗,四首经义,不得少于三百字。
赵之晖答得很顺畅,为了养精蓄锐,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他都靠睡觉度过的,基本没有拖到晚间。
三日一晃而过,第一场结束了,赵之晖按要求把考卷放在一边,等着考官收走。
第一场结束后,晚上考生是可以去偏房烧火做吃食的,甚至可以小声交谈,但是不能谈论考试内容。
赵之晖拿着考篮,先把锅子架上,找官差要了一锅水,烧开后灌到水壶中。
又用剩下的水加米和腊肉,煮了一点粥,刚盖上锅盖,温景玉也过来了。
他的考篮明显不是自己准备的,东西很精致,不只有精米和各种吃食,甚至有平民百姓不常见的香料调味。
这是考试前一天,一个小丫鬟送来的。
温景玉也把水烧好,准备煮粥。
“之晖兄,我这里有一些解暑药丸,拿一些去预防着,看这天气,过几日可能更热。”
温景玉递过来的小药丸子肯定比花影自己去药店买的好,就算那是府城最好的药店也一样。
赵之晖没有推辞:“多谢景玉兄,我这里还有一根黄瓜,我们分吃了吧。”
也就只有前几天能吃到这新鲜的蔬菜了,放了三天,黄瓜都有些蔫儿巴了,已经不能再放。
赵之晖带的小咸菜是刘桂芳做好后,又让赵安义给送来的,味道很合他的口味,两人吃着咸菜拌黄瓜,颇有些苦中作乐的趣味。
吃完后,两人排队上了茅房,全程不敢放下捂鼻子的手。
这个天气,茅房里不止有恶臭,还有好些苍蝇飞来飞去,那经年的‘黄金’看样子就只是简单的倒掉了,根本没有仔细清理过。
回去的路上,赵之晖见臭号周边的考生明显萎靡不振,脸色青灰,估计九天过去人都要腌入味了。
这个状态,别说答题了,命都得去掉半条,赵之晖不得不再次感谢自己的好运气!
第二场难度加大了些,考的是五经题,算科题,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还有两篇说理文,就是剖析事理,论述事理,发表意见,提出自己的主张。
第三场出了五道以时事政策结合自己的理论见解,提出措施的策论题,但是没有关于地动的题目,有两道防洪治灾,安抚难民的题目,还有一道算学题。
这倒是出乎考生们的预料,毕竟地动的事刚发生不久,很多考生都以为会出地动的题目,甚至温书都是偏向的这方面。
这对赵之晖没什么分别,在石府这半年多,老师给他讲解了不少相关的政策,再结合自己前世的见闻,题目还在他的顺利答出的范围内。
赵之晖刚准备静下心答题,就听见左边的考生不大不小的哀嚎了一声,他号房前的官差立马怒目而视,那考生赶忙闭嘴了。
重新提笔,赵之晖先把策论写在了草稿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