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一个场景,再梳洗一番,信的人还多些,但这会儿老大爷头发凌乱,衣衫褶皱,脸上还有一抹刚才逃跑时粘上的灰尘。
如此狼狈,自然无人取信。
偏偏他还不自知,一脸自信的问赵之晖。
“我不和没眼光的人争辩,小子,你信不信我?”
赵之晖当然是不信的,他觉得这人可能是在哪里听说书听来的官职。
毕竟前些日子他才听说当朝太子年纪尚小,皇上根本未立太傅。
这人的年纪比赵永年还大些,可能只是被逼急了病急乱投医。
之前追人的大汉也在大笑,这会儿他才知道原来这人是个脑袋有问题的。
“哈哈哈……算了算了,看你年纪一大把,脑子还有问题,我也不为难你了,走吧。”
老大爷没好气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刚逃出来,要不是……哪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然后又转头对着赵之晖:“小子,我从不亏欠别人,你帮我把钱付了,这个恩情我会记着的!”
赵之晖眼看着越拖越久,天色暗了下来,不想再纠缠:“老人家我信,我替您付钱,现在天色已晚,在外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辛月刚才就想拉着赵之晖离开,无奈周围人越来越多,实在走不出去。
听见这话,忙拿出些零钱,递给了大汉。
大汉:“多谢,我就要十文钱不多拿,多的你拿回去吧。”
那大汉本就是被偷吃了晚饭,有些气不过,这会儿看了一段白戏,气也消了,不再纠缠,收了钱就走。
热闹中心的主人公都走了,人群自然也慢慢散开了。
刚才开口那书生,边走边和同行的人说笑:“这真是近段时日看见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等回了书院我得和同窗们分享分享……”
赵之晖看周围人都散开了,也不打算再留。
临走时看着站在原地的老大爷,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老人家,如果找不到家人,我可以帮忙送您去官府,可能您的家人已经在官府报过案了。”
老大爷没答应,说起另一件事:“你真的信我刚刚说的话?”
赵之晖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
“您虽然蓬头垢面,但并不衣衫褴褛,两颊有肉,鹤发童颜,一身的气度与谈吐,不似平常农家老汉,可见年轻时过的便是富贵日子,所以我信您不是信您说的官职,而是信您如非一时落魄,是不会吃白食的。”
而且一顿晚饭只是小钱,他不介意帮个小忙。
老大爷点点头:“你说你是今年院试的秀才,那这朝是去府城求学?”
要猜中这件事很容易,毕竟崂山码头就在去府城的必经之路上。
赵之晖承认了,但是其他的没多说。
临走前,那老大爷笑得意味深长:“小子,我记着你的恩情,进入府学,记得去藏书楼看看。”
等到了客栈,赵之晖还在想方才的事。
辛月铺好了床铺,看赵之晖站在书桌前未动,好奇的走了过来,却见桌上的宣纸并无书写的痕迹。
“二郎,还在想刚才的事,难道你真的信了那老大爷的话?”
“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人会知道府学有藏书楼。”
若是未去过府学,不可能知道学院里有什么建筑,府学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辛月:“可能他年轻时是府学的学生吧,总不可能他真的是太傅,你不是说当朝太子年纪还小吗?”
说到这里,辛月又想到另一个种可能。
“难道是前任太傅,皇上的师傅?”
这个赵之晖也想到过,但这是不可能的。
“皇上没有太傅,据说当今皇上从小是由内阁三位大臣共同教导的,并未有哪一位被封为了太子太傅。”
算了,这些事情与他这个小小秀才没有瓜葛,想再多也没用,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风平浪静的两天一晃而过,途中最后一天起了大风,两艘船得了助力,提前了半日到达府城。
赵之晖等人下船后先雇了一辆马车,一辆牛车,一路直接往上次赵之晖住过的惠文客栈而去。
现在院试已经过去,客栈房间价钱也降下来了,一等厢房只要八百文,院试时曾涨到了九百五十文。
定了房间,赵之晖没有休息,带着花影去了牙行。
此前院试时花影没事就会出门闲逛,熟悉地形,知道牙行往哪里走。
赵之晖没打算买院子,他已经打听过了,府城物价很高,一间一进的小院子就得三百多两,要知道在平昌县,三百两连两进的院子都够买了。
这还只是院子,并不包括里面的家具、碗筷和其他生活用品。
这次是赵之晖第二次来到府城——之前的童生府试不是他参加的,环境还不熟悉,先租房住就行了。
对去牙行的流程,赵之晖已经熟悉了。
出示身份文书,说明了是来府学求学,牙人便带着赵之晖去了符合他要求的房子。
“赵秀才请看,这间一进小院共有两间正房,一间偏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而且距离府学很近,过去两条街就是府学大门,要不是这家主人要搬去别的府城,又舍不得卖掉祖产的话,可留不到现在。”
院子有些老旧了,因为有段时间未住人,尘埃遍布。
但座椅板凳保存良好,门窗雕花未有损坏,院中种有花草,甚至还专门隔了一间面积不大的浴室,可以自己买个浴桶放进去,在一进小院里来说,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赵之晖很满意,这样的院子估计还是牙人看在自己考了廪生的前提下才会推荐的。
“多谢,这间我很满意,请问租金几何?”
牙人看他满意,脸色也松快不少:“这间是半年起租,三十两……您要是觉得贵了,我这边还有其他院子,可以带您再去看看。”
其实一般能来府城求学的学子,家里就没有很穷的,但赵之晖穿着很低调,再加上是今天刚到的府城,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换衣裳,所以稍显窘迫。
牙人都有些后悔了,只看了这人气度非凡,又是今年高中的廪生,后面还跟了个书童,却忘记打量穿着了!
花影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牙人在想什么,这正合他意。
“大哥,你看这院子那里的砖瓦都有些稀疏了,我们要是住进来还得专门找人来修,那也不值这个价啊!”
“这个不碍事,我们牙行就有匠人,可以负责修。”
“那你这家具也太旧了吧,我都怕坐着坐着椅子就塌了。租金二十五两怎么样。”
“二十八两,这个是最低价了。”
……
赵之晖在一旁看着两人拉扯。
怪不得刚刚出门辛月让他把花影带上,他都没想到饶价这回事。
最后租金定在二十七两半年,赵之晖租了两年,共一百零百八两。
还额外给了牙人一两银子,就当感谢他找匠人的人情,否则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不好打听这些。
牙人欢喜的接过银子,带着赵之晖两人又回到了牙行。
找出租房契约后,双方当场签订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