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晖先把最简单的填空写好,然后略略思索,把截搭题也写好了。
这才开始静静思考策论题目,要怎么样才能写得既用词优美,又清隽质朴呢?
等他把这一道策论写好,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气温渐渐升高,停下笔他才发觉背上早已汗湿,腹中开始饥饿。
他放下笔,把答卷放在一边,避免弄脏。
松开外衣,就着水壶中的水,慢慢食用了一些干粮,不敢吃得太多,考试中途肚子不舒服,小号还好,号房中就有尿壶。
要是想上大号就得摇铃让人带着过去茅房,还要在考卷上盖一个屎戳子,这基本就算是上榜无缘了。
赵之晖边吃干粮,边思考诗赋题,等吃完干粮,他也有了一些灵感,赶忙在草稿上记录下来。
看着外面的骄阳,又看了下自己剩下的算学题和一道策论,一首诗赋,赵之晖决定睡一会儿。
现在日头正高,如果现在不休息好,等下午精神不济,更加影响考试。
他把外衣脱下放在一边,只着中衣,就这么靠着墙汲取着墙面的一点点凉意,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赵之晖醒了过来,用一点水壶中的凉水沾湿眼睛,和太阳穴,清醒清醒,然后继续答题。
天慢慢黑了,赵之晖点上了蜡烛,考试规定只能带两根蜡烛,所以答完最后一道诗赋题后,又检查了两遍试卷,他赶忙吹熄了。
摇铃交卷后,还不可以出去,要等规定的收卷时间到了后才能出号房。
赵之晖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脖子和肩膀,窝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写上一整天试题,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他这身体下半年就要满十八岁了,身量高,一米八左右,估计之后还能在长。
等晚间休息的时候他只能窝在号房里睡,一想到之后还有乡试和会试赵之晖就头疼,希望一次过吧。
收卷后赵之晖跟着衙役,在他注视下上了茅房,又打了一些热水,泡着干粮,就当自己的晚饭了。
回号房的时候 ,他还看见有好些考生已经在自己号房外架上了炭火,正在煮着吃食。
他左边的那位考生就是,已经煮好了,空气中飘着一股腊肠的香味。
这会儿已经收卷,除了不能大声喧哗和交谈试题内容外,是可以小声说话的。
那考生见赵之晖年纪小,又好奇的看着他的锅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参加院试。
“兄台,要不要来一块?”
赵之晖看他不是想吃,是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带腊肠,所以有些好奇,此前花影倒是说过,给他带个锅子,带些蔬菜。
被他拒绝了,这次赵伦也没心思置办吃食,和他们一样带的干粮,他本来以为大部分人都是吃干粮的,没想到吃得还挺滋润。
“不用了,多谢。”
那考生见他拒绝,就自己吃了。
吃完后又问起其他事:“兄台,看你年纪不大,是第一次参加院试吧,是哪里人啊?”
“确实是第一次,我是平昌县人。”
“那和我不远,我是崂关县的,你知道我们那里的崂关山吗?”
赵之晖现在事情都弄完了,所以也靠着墙和那考生闲聊。
“有所耳闻,但是还未去过,听说风景甚好。”
“那当然了,我们崂关山在整个广宁府都很有名的,你有机会一定得去看看,我们山上的……”
说起自己的家乡,那考生就兴奋起来了,絮絮叨叨的细数山上的美景,赵之晖偶尔接上几句。
倒是不觉聒噪,现下还在考试中,听听美景就当缓解压力了,那考生也是一样,嘴巴不停说就是不想自己一直沉寂在考题中,不然会影响后面两天的考试。
院试的考题难度是逐渐增加的,到后面两天题目数量就变少了,但是每一题都比前一题的难点更多。
最后一天,赵之晖就着最后一点烛火把答案写上了答卷,将将把考卷检查好,烛火就熄灭了。
“咚!咚!咚!”
锣声连响三下,代表院试考完收卷,今晚过去,明日一早就可以出贡院了。
已经考完了,那么监考的衙役也就不会再盯着考生,大家的心里压力少了很多,周围时不时传来一句交谈的声音。
赵之晖出了号房,准备去茅房方便,正好遇到旁边的钱有为也出来了,这便是之前和他推荐崂关山那位。
第一天他还可以高谈阔论的言说自己的家乡,现下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青黑,精气神都快没了。
看得赵之晖都有些担心:“钱兄,你没事儿吧?”
钱有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赵兄,你最后那题……”
说到一半又止住话头,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希望我过吧,不想再考一次了!”
这次是钱有为第二次院试,他身量也不低,因为年纪大些,比赵之晖还高,要是再在号房窝几天,他觉得自己都要驼背了,这三天他就没睡好过。
赵之晖虽然不忍,但还是说道:“额,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乡试和会试。”
看他神情隐隐崩溃,赵之晖赶忙拉着人往茅房那边去了,再不去排队,不定什么时候能上呢!
翌日清晨,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带着自己的东西,排着队往外走,神色间难掩高兴。
贡院外人头攒动,全是来接考生的家里人。
赵之晖刚出来,花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窜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考篮,还想扶他。
花影看赵之晖避开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其他考生家里人都是这么接人的。”
赵之晖哑然失笑,花影刚到他的肩膀,怎么扶得住他,而且走路这点儿力气他还是有的。
“不用扶,我身上脏污,就这么走吧,他们出来了吗?”
毕竟是在炎炎烈日下连考了三天,贡院不能梳洗,他顶多用水擦擦脸,身上实在不能看了。
“赵伦少爷和徐儒成少爷出来了,在那边。”
赵之晖过去的时候徐儒成靠着墙,正在和赵伦诉苦。
“你是不知道,我隔壁那位兄台脚有多臭,而且他晚间休息居然要脱鞋,天呐!我都快疯了,感觉自己已经被腌入味儿了!”
“第二天实在忍不了了,就和旁边的考生一起去找了他,让他一定不能脱鞋,这才好了一些。”
赵伦安慰道:“没事儿,已经考完了。”
徐儒成眼神空洞:“我觉得现在还一直能闻到那味道,这次肯定过不了了!……之晖兄,我好惨啊!!”
赵之晖忍俊不禁:“你出发前不是就打定主意这一次先试试水吗?而且你日常的学问不差,现在还没出结果,不要妄自菲薄。”
看他掩面做哭泣状,两人又安慰了他几句。
等吴复靖和蓝少洋出来后,几人便回了客栈,他们客栈离贡院本就不远,便直接走回去了。
各书童们已经定好了汤浴和饭食,吃过后几人都休息了,这几天在号房里估计都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