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考前综合症,便是由于科考前太过紧张,引发的头痛、头晕,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减退,甚至会感到沮丧,焦虑,失眠多梦,这样一来上了考场当然答不上试题!”
赵之晖和其他几人已经到了赵记铺子,这会儿正坐在后院小桌边,边吃唐果子,边听他讲解。
曹复靖回想着师兄的表现,确实如赵之晖所说的,最近叹气的频率都比以前高了不少。
赵伦也觉得他说的几项,自己基本占全了,有些紧张的问道:“那这个要怎么治呢?”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患病了!
蓝少洋和徐儒辰也很好奇这种病要怎么治,此前倒是听说过有些人考前过于紧张,会影响考试,但大家总说要自己调节,没有什么实际可行的方法。
赵之晖咽下最后一口糕点,这才开口:“没什么好方法,要靠你自己。”
一听这话,赵伦有些沮丧,果然还是不行。
曹复靖见状连忙安慰道:“师兄,别这样,你忘了夫子说的,这次一定能中的!”
想来夫子也是看出了赵伦太过紧张,这样说是为了给他增添一点信心。
“赵大哥,这几日便放下书本,不要复习了!”
赵伦疑惑,赵之晖是想让自己直接放弃吗,但是……这么多年了,他总归有些不甘心!
蓝少洋拉了拉赵之晖的袖子:“之晖,这个……突然让赵大哥弃考不太好吧,毕竟现在还没考……”
徐儒辰和曹复靖也不赞同:“对呀,直接弃考传出去对赵大哥名声也会有影响的!”
赵之晖把袖子拉回来:“你们想到哪儿去了,赵大哥四书五经的底子已经打得很好了,根本不用做重复枯燥的复习,考前放松一下,不要想着考试,多逛逛多看看,开阔心胸,说不定能缓解一些紧张的心绪!”
其他几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只对赵大哥有用,我们几个可不能放松,特别是你少洋,日前教你的东西都记熟了吗?”
赵之晖和其他两人这次都是第一次下场,他们年纪还小,紧张当然会有,但没有赵伦那么大的负担。
因为三次不中,外界的压力已经快把赵伦压垮了。
家里对他期望太高,学堂里比他后入学的学子都考上了,自己还一直在蹉跎,种种思绪盘旋在赵伦的脑海中,不知不觉间便钻了牛角尖,自己给自己增压,那么现在便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减负。
赵伦思索良久,起身给赵之晖行了一个拱手礼!
“多谢赵兄,不管结果怎么样,今日之言,形同再造,日后必报此大恩!”
赵之晖被突然的一礼吓了一跳,连忙扶起赵伦。
“赵大哥,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客气。”
曹复靖:“师兄,赵兄说的对,快来坐,尝尝这个唐果子,有茉莉花茶的味道。”
赵伦被招呼着过去了。
赵之晖看着他的背影,如果能跨过这道坎,说不定赵伦有什么大造化呢。
几人用过午膳便分开了,约定好三日后一起前往府城。
晚间,赵之晖房中,辛月还亮着油灯,为赵之晖赶制衣物。
赵之晖没睡,在一旁边练字,边陪着辛月。
终于缝好一边袖子,辛月双手举高,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
古代油灯亮度有限,盯着缝时间长了眼睛就容易酸痛,但是辛月白日要去铺子,招呼客人总是分心,便只能晚上才有空专心缝制。
赵之晖看着心疼:“还来得及的,三日后我们才出发,不用这么着急。”
“不行,得提前一天缝好,过一遍水穿着才能软和。”
辛月还想穿针引线再缝一些,没想到赵之晖把针夺了过去,怕扎到他,辛月也不敢挣扎。
“你干嘛呀!”
“听话,今天别缝了,该休息了。”
看她还想抢针,赵之晖直接握住了她两只手。
“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引我心疼是不是!”
“我…我不过是想早点把衣裳做好嘛。”辛月感受到赵之晖掌心的温热,有些害羞。
赵之晖放开她的手,轻轻抱住她:“早先不是就做好了一件吗,就算这件没做好,也有能穿的,别费心了,尽让我心疼了。”
“可是这件布料要好些……我还等着你给我考个秀才回来呢。”
辛月把脸埋在赵之晖胸口,中不中榜的她根本不在意,但是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丧气话,否则把福气说没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着,良久赵之晖才松开。
“好了,休息吧,你夫君一定让你做秀才娘子,嗯?”
“嗯!我等着!”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几人又重新在县城门口相聚,准备出发前往府城。
赵家人和其余几人的家人站在城门口送别,望着一队人马渐行渐远,这才慢慢散去。
他们一行五人,加四个书童,共四辆马车,赵伦没有带书童。
蓝少洋、徐儒辰和曹复靖家里都有马车,便坐的自家的马车,赵伦和曹复靖同坐。
赵之晖和花影同坐,他的马车是自己去车马行租的。
家里倒是想给赵之晖买一辆,但是赵家现在的牛车还够用,用不上马,一辆马车二十几两,再加上平日里需喂养上等的草料,赵之晖觉得太浪费,就没同意。
虽然家里可以负担,但他不是贪图奢靡的性子,够用就行了。
除此之外还有蓝家额外雇佣的镖师,不是县城崔家镖局,是从府城雇佣来的,个个人高马大。
这一年多时间赵之晖觉得自己身量已经长得很高大了,十八岁的年纪在县城学子中都算鹤立鸡群,没想到还是矮了人家半个头。
身高一直都是男人的痛,所以从县城到府城的五天时间里,每日清晨赵之晖都会坚持起床练五禽戏。
还引得其他几人围观了两天,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在锻炼身体,赵伦最先开始跟着赵之晖一起练。
这个时代也是有五禽戏的,但是名字不同,叫五禽气功,听着像胡说八道,但确实对脊柱、四肢平衡和心肺功能等脏器都有锻炼效果。
到了后面连同那些镖师,都开始跟着赵之晖一起练。
又是一天清晨,练完最后一式,赵之晖慢慢调整呼吸。
后面的镖师头目看大家都停了动作,凑上前来。
“老爷们,昨晚夜间下了大雨,山路湿滑,依您们看今日要不要上山?”
古代的路不好走,除了平原地区,他们一路过来都是爬坡上坎,翻山越岭走过的,实在翻不过去的山就绕路而行。
眼看只剩最后一天就要到了,没想昨晚下了一场大雨!
几人商量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冒险爬山,这山不高,爬过去的话半天就能到对面,镖师们都骑了马,下山骑马赶路天黑前差不多可以赶到府城。
要是绕路,今天都不一定能到,就是这马车只能留几名镖师绕路赶去府城了,否则山路泥泞,马车要陷进泥里!
这头赵之晖几人在累死累活爬山,那头辛月也在思念着他!
于清拿了话本,在账台边嗑瓜子边看话本,转头想喝口茶,就见辛月又开始出神了。
“月月别担心,二弟之前府试去过府城,这次带足了银子,又有花影照顾,没事儿的!”
辛月听见这话有些脸红,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分明之前也没这么离不开人啊!
“嫂嫂,我没担心,就是想着二郎此次院试能顺利些,早些回来。”
这还叫没担心呢?于清无奈了。
“这样吧,我听说县城外不远有一个城隍庙,特别灵,明天我们叫上娘,一起去给二弟祈福!”
“这段时间地里忙活,不知道娘有没有空去。”
“给二弟祈福娘肯定要去的,还可以叫上花嬷嬷和余大娘,曹大娘,自从来了家里大家都在忙活铺子里的事,好些日子没出门散心了!”
正巧赵安义从门外进来,赵记最近减少了批发订单,那些货郎的单都没接了,现在就剩蓝家的单子,其他人要想买只能来铺子。
自从赵记开了铺子,赵芳女婿杂货铺里的糕点卖不动了,所以也没再合作,虽然向聪有些可惜,但他不可能拦着人家不让人赚钱!
送货去的少了,赵安义有了空闲,来铺子的次数自然多了。
听见于清这话,赵安义很赞同:“大家都去吧,干脆明天铺子关一天门,大家都出门散散心,一起去给二弟祈福!”
于清高兴得抱住赵安义:“相公真好!”
赵安义当即便写好告示,贴到了门外。
平昌县的寺庙说是城隍庙,其实不止供有城隍,还有一些其他神仙,其中就有文曲星君,也叫文昌帝君,大庆朝几乎所有寺庙中都会供奉。
赵家人到了寺庙直奔文曲星君的供奉桌,正逢院试,来参拜者众多,挤了好一阵儿几人才来到供桌前。
刘桂芳上前把今天专门做好的糕点摆上供桌,做的是文房四宝的形状。
退后和其他人一起点香禀告了赵之晖的名字,生辰八字和院试地点。
“望星君保佑,保佑我儿赵之晖高中秀才!若是灵验,老妇人必以重礼还愿!”
辛月也在后面跟着参拜,虔诚叩首。
嘴中默念:“为夫君祈愿,祈求文昌帝君开启智窍,逢考必中!一路平安顺遂!”
几人都参拜完了这才起身,每个人路过功德箱时都往里面放了钱,有多的如赵父赵母,放了二两,少的如花嬷嬷等人,放了几百文,都是自己存的私房钱。
辛月放了二两银子,每次分红赵之晖都会把银子给她保管,所以她不缺钱。
躲在暗处观察的人看她这么大方,眼神更加火热!
城隍庙平常只有每逢庙会,周边才会有小贩摆摊,但此时院试在即,来者众多,就算不到庙会时间,也围拢了许多人。
买吃食、耍杂技,甚至摆个小摊说书算命的等等样样不少。
赵家每个人感兴趣的都不同,刘桂芳便做主,让赵家几人分开行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落单。
于清拉着辛月就跑开了,赵安义赶忙跟上去。
“这个糖画吹得真好看,月月你喜欢哪一个?”
“哇,这个木雕怎么做的啊,我想要这个小狗狗!”
赵安义刚刚把于清选的东西结完账,转头又看她选了个小狗木雕。
他宠溺一笑:“小清,这个像你,买这个吧。”
于清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木雕:“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会像小鸡,好哇,你居然敢嫌弃我吵闹了是不是!”
“哈哈哈,那这个,这个小蝴蝶像你,都这么漂亮!”
……
于清年纪比辛月还要小一岁,再加上她性格活泼,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家里人都十分娇惯她。
辛月在旁边看着两人打闹,笑着笑着,又惦记起了赵之晖,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啰~”
耳边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让辛月想起赵之晖第一次给她带的那串,特别甜。
“大哥,嫂嫂,我去买糖葫芦,你们先挑。”
“好哦,月月你别走远啦。”
辛月点头应下,看那卖糖葫芦的快走到拐角了,连忙追了过去,还好赶上了。
“这是三串糖葫芦,您拿好。”
接过辛月递来的银钱,小贩便离开了。
辛月拿好后准备转身回去找于清她们,没想到侧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下把辛月拽到旁边小巷中去了。
她一惊,张嘴想要求救,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闭嘴,别喊!”
辛月辨别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是辛大福。
这段时间辛大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从每日的赌博变成了赌博后赢了钱就去勾栏院,输了钱就去小酒馆,只有喝得烂醉如泥他才能忘却那些鬼影,不会从梦中惊醒!
本来高大的身躯现在看着竟然有些佝偻,抓住辛月的手也是瘦骨嶙峋,眼眶深陷,眼神浑浊,死死的盯着辛月,让她背后不自觉寒毛直竖。
辛月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辛大福看辛月冷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欢迎自己:“哼,我是你老子,你就是这个态度!?”
甩开辛大福的手,辛月走远了两步,不动声色的靠近巷口:“直接说你要干什么,我没这么多时间和你耗!”
果然是嫁了人,翅膀硬了,以前在辛家,辛月哪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辛大福想发火 ,但是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看到了,你往功德箱放了二两银子,在赵家不缺钱用吧!”
辛月心中一凝,辛大福一直在跟踪她?
看他样子是想找自己讨要些钱财,但辛大福向来没脑子,怎么会想出跟踪她来探虚实的法子,而且他怎么就笃定了她一定会给钱呢?
辛月沉吟片刻,做可怜状:“可是我没钱啊,爹你想想,之前辛家那么羞辱赵之晖,赵家的银钱怎么可能会交给我管呢,今天给出的已经是这段时间我偷偷存的所有钱了!”
辛大福当然不信,直接伸手抢过辛月的钱袋,打开才发现里面确实只有一些碎银子,一两都不到。
当即恼羞成怒:“我告诉你,明日午时我在赵记隔壁小巷中等你,不管是偷是抢,你必须给我送来五十两银子,否则……哼!想想赵之晖干了什么好事吧,我一定宣扬得满县城都知道!”
说完拿着钱袋不敢停留,赶忙跑远了。
辛月捏紧手中的糖葫芦,盯着辛大福跑开的背影,杀气骤现!
再没了赵之晖面前的温柔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