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后,有水珠落在了她的脸上,文姿仪很快发现那是羽田千秋的泪花。
见到文姿仪和王逸前后捂着头慢慢爬起来,羽田千秋拧巴的五官终于是有所舒展,但她的眉宇间没有一丝放松之意。
“姿仪姐,逸哥,你们怎么这么慢呀!”她虚着嗓子说话,但口气听上去很急。
“怎么摇你们都不醒,我都快急疯了!”一边说着,人绕到了文姿仪身后蹲下,声音颤颤巍巍的:
“这、这一层进来人了,不是村民就是脏东西,他们围在我哥哥那间牢房外面看了好久,就在那边,特别近······”
沿着羽田千秋所指的方向,王逸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两步,果然看到了远处打在墙上的影子。
影子的数量显示,至少是有三四个人!
他竖起手指冲身后比了个‘四’,难怪千秋会这么战战兢兢,这几道影子距离他们可以说是迫在眉睫,自己和文姿仪如果再晚醒来几秒,让这一行闯进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四道弯弯曲曲的影子以一种很怪异的角度猫着腰前行,影子由于拉长的缘故看上去还有些距离,但有经验的人能够一眼瞧出来,双方此时间距最多也不过几米,而对面还在鬼鬼祟祟的步步紧逼。
“怎、怎么办啊逸哥?”羽田千秋显然也回过味来了,她边说边从救生包里抓出一把剪刀攥在手里。
王逸回头和文姿仪对了个手势,两人几乎是同时启动,这一下来得极快,起步之迅速甚至带翻了瑟缩在身后观望的羽田千秋。
屋内突然响起的动静显然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但王逸和文姿仪没管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铁门前,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分别抓起了牢门的锁把和锁芯——
“姿仪姐?你们这是要——”
文姿仪和王逸说时迟那时快,将锁把和锁芯严丝合缝的对接插入,“咔嗒”的搭阖声刚响,下一秒外面的身形猛扑向牢门撞了过来,结果自然是撞了一鼻子灰。
诚然,这场景任谁见了都难免有些匪夷所思,特别是对于羽田千秋来说。
三人进入这间房的时候,是她最后把门带上的。现在有人要不怀好意、妄图破门而入,那他们应该把房门从里面顶住不让人进来才对啊······可看文小姐和逸哥这架势、怎么好像是要把牢门重新锁上了呢?
他们又没有钥匙,锁上以后还怎么出去啊?
羽田千秋的脑子里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就在这时,几道没见过的身影忽然冒了出来,惊的她失声尖叫。
遇到人在黑暗中突然跳脸,别说是生面孔了,就是熟人、也容易把人吓出毛病。
万幸的是现在门已经被重新上了锁。
王逸和文姿仪松开锁链,两人默默向后退、都看到了对方额头上那一片密布的汗珠,心里一阵猛跳——刚刚真的好险。
“草!给老子开门!“
一个面露凶相的‘八字胡’男人最先凑了上来,他猛踹了两脚铁门,大门只是纹丝不动。也许是气急败坏,他看了看门又转眼去瞧屋里的文姿仪一行人,小眼瞪大眼。
“傻子啊,屋里这俩是一对傻子!他们没钥匙,这不是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锁里面了吗?啊?哈哈哈哈······”
这号人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还是忍不住推了推门,确认再三硬闯是不可能了之后,悻悻的退到后面点了根烟。
“这不是挺好吗,省的我们再去抓了,老三,你去找水徒官爷要把钥匙,就说我要支走上个月的赏钱,在下面办点事儿。”
“得令!”
那四个人中的一个笑得合不拢嘴,他囫囵着喊了声‘明白’就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点燃的烟丝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敞亮。
“我就说看到外面有女人进来吧?你们还不信······姑娘,出来玩的吧?”
没人回话,男人自讨没趣。
边上另一个人这时绕有兴致的比划起来三教九流的姿势“可惜让他们上了锁,只能等老三回来才能享用这美人了,要不然我现在都已经····老二你看看这俩女的,简直是要命了,嘶······”
几个村民三言两语就淫贱的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兽性,羽田千秋只觉得大事不妙,她本就觉得锁门不是什么好主意,结果对方还这么轻易的就能拿得到锁,这下真的要瓮中捉鳖了。
然而对于屋子外面的虎视眈眈,屋里的另外两人则是全当没听见,王逸只是盯着那道复合锁,似乎若有所思。
“姑娘,先给爷叫两声听听,要是喜欢、待会儿也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文姿仪冷哼一声转身蹲下,让抖得筛糠一样的羽田千秋靠在自己怀里:
“不必了,我从不和死人说话。”
“哟!”一个人起哄,剩下的人笑得更加肆意:
“连声音都这么带劲啊!”
几人望向屋里的眼神就像是狼盯上了唾手可得的绵羊,正忍不住要想入非非,却被王逸的轻笑声扰了美梦。
“小子、你笑什么?待会儿第一个就弄死你。”他啐了一口,越看王逸越是来气。
这家伙突兀的矗在两个女人边上,就像是羊群外多了一条牧羊犬,不仅有碍观瞻,办事之前还得削个人,又碍事又碍眼。
王逸通过这几人的只言片语,大致判断出对面应该不是水徒,只要不是水徒,一般就会好对付些。
王逸收敛起笑容,故作姿态:“主要,是紧张,一紧张就控制不住想乐······”说完他话锋一转:“几位勇气可嘉啊,也是从那个草棚子里跟着我们····跳下来的?”
“跳?”男人把家伙事扔到了王逸面前,是那种劣质的爬梯、铁镐······还有尖头锥。
“泗水的矿洞这么多,有的采挖了好几百年屁事没有,有的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被水徒司的大人物给封停了,不过这进洞的工具掌握在老子这些人手上,去哪不去哪,上面有命令下面也有对策不是?”
他说着舔了舔嘴唇,肆无忌惮地盯着屋子里的‘风景’:“这里面的甜头和肥水,我们可是尝到了不少啊。”
看来姿仪先前没有说错,这泗水的地下果然有矿脉,眼前这一伙人属于另辟蹊径,并不是从石版画的缺口处下来的。
王逸煞有介事的说了句‘是么’,装作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那个老三,出去有一会儿了吧?”
他说完侧过身子看向文姿仪,文姿仪张嘴想要说什么,末了知他深意,点了下头。
此话一出,为首那人一直挂在脸上的淫笑登时像是冻住了,后面两个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大,这条道我们是第一次进,老三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王逸跟着附和道:“要不····你再派个人去找找?”
“屁话,这地方一条道走到黑,迷哪门子的路?”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电筒,先照向牢房里的人,昏暗的环境下骤然有强光直射,王逸下意识抬手去遮。
这一遮,指缝中间瞄到了什么,他直接转过身背冲着外面,刚好兜住了文姿仪和羽田千秋。
文姿仪看的清楚,王逸的食指中指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黄符。
“老二,你去一趟,找钥匙,老四,你去找老三······”
话说出去都过了十好几秒,意料之外的没有那声快意的‘得令’来应和。
“回复呢?说话啊,说····”男人将手电打向自己身边,先前还一起嬉笑的老二却不知哪里去了。
“噫?”
老大长长的噫了一声,“老四?”
手电光转而打向老四的位置,他心中奇怪的很‘这老二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也不对啊,刚才不还在边上和他接话来着么······’
光束打到老四那里,王逸和文姿仪他们这次没听到男人的感叹,相反,他们只听到了什么东西摔掉在地上,喀哒喀哒的滚到了牢门前——大概率是那只手电。
手电筒的光照斜倾,将一半室外的轮廓照成了影子倒映在墙上,除了躺在地上抽搐的一个人外,走廊上还有一道影子。
王逸二话没说稍作瞄准倒飞出两张占卜卡。
“噼啪”一声玻璃应声破碎,手电的灯芯灯泡被占卜卡破坏,牢房里外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但这一次在他们的余光里,门外多出了一道暗红色的鬼影,在手电光熄灭后也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