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看见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这时竟然正对着自己。
‘没记错的话,刚才我来这儿,应该没撞到椅子······’
周正将纸条塞进兜里,淡定地退到了书架后的阴暗面,将近拐到下一排的时候,偷偷偏头扫了一眼。
那椅子已经转回去了。
至此,周正心里反而从容了几分,自己什么没见过,连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人都躺在一起过,椅子上可能坐着什么东西,只是他看不着。
不过那东西怎么不来···找他呢。
难不成,它也瞧不见?
这些天和王逸文姿仪一起行动的时间久了,周正感觉自己的有些习惯也潜移默化地立了起来。
比如说行走在路上,他会先看前后再看左右;心里慌的时候,他会紧着深呼吸两大口然后继续思考,而不是一味地裹足不前;再比如他会暗中告诫自己不能总是呆在一成不变的地方贪图暂时的安全。
人不能一直被别人关照,总会自我成长和学习,更何况,自己要年长兔爷和文小姐许多。
将客房转过一遍后,周正回到初始的位置小心转动门把手。
确认走廊上没人,当下快步出了客房,他分清来路后挑了一条没走过的道:‘和兔爷他们是在入口附近走失的,这山屋里的装修相近,兴许他们不知不觉就已经越走越远,眼下自己选没走过的道总能和他们碰上吧。’
‘诶不不不,走没走过的路怎么能行,问题从哪发生的就从哪解决,回到问题的起点才可能有新的收获吧?’
脑门突然有点冒汗,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周正觉得自己的左右脚好像有自己的主意,意见好像无法统一,他向前踏出左脚,右脚却站原地一动不动,不跟上也不合拢。
自己只好撑着墙,把重心前移借着重力和惯性把右腿‘并’了过来,就像他蹲厕所蹲得太久之后那样。
右腿这是怎么了?
总不能是这种时候偏瘫了吧。
周正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先把这山屋走完一遍再说,如果还没有和兔爷重聚,他就回到入口那里看看。
半个小时后······
周正筋疲力竭的出现在山屋的入口附近。
这半个小时简直遭了大罪,在山屋里走的时候,随着遇到不同的情况脑子里每次都抽疯一般冒出两种相左的思考,逼得他二选一,而他每次选择都很困难。
诸如恶鬼就在近前他想蹲下来躲在隔断后面却只蹲下了半条腿,无一不是额头冒汗才勉强过关。并且周正奇怪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从脚到小腿再到膝盖,都有些异样的麻木,甚至于他在往左或往右转的时候大脑也开始有些迟钝,周正心里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了‘自我’一般。
情况还在继续,身体也还在恶化,此一时彼一时,这时候他的后背有半截已经凉透了,就像是自己的上身没穿衣服靠在冰川上。
最简单的动作也开始困难。
周正伸出手掌,十根手指只剩下一半能够上下活动。
这时,周正奇迹般地,有一瞬间他看到了王逸,王逸从远处左侧的走廊出现,步速不快,但是看他移动的方向,很快又要消失在他有限的视野里。
周正着急得要命,他用尽全力迈开腿,可自己的脚怎么都不听使唤,只是原地踮了几下脚尖,马上又顿住了。
王逸眼看着就要从右边的过道消失。
“兔···ye,”不得不咽了下口水:“我在这儿···啊······”
这一张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口齿不清,连正常的说话都已做不到。
疑惑之余,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明明这么近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就这样了呢?
意识在逐渐模糊,知觉在慢慢减退,唯有左手还保留了一丝神经听从自己意识的管控,死死握着香囊的封口,维系着意志一息尚存。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神智逐渐放空,就好像是天上将断,却还未断了线的风筝。忽然间,好像有谁叫他,那线绳有人使劲一拉,他的身后也即刻传来大面积的刺痛!
那种感觉比撕扯经年累月的狗皮膏药还要让人发癫,就如同在你的脚趾甲缝里卡住一支牙签,然后发力向墙壁猛踹的后果一样。
周正嗷了一嗓子,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先是头皮发麻,而后整个身子禁不住抽搐起来。
身后这时有些粗糙而又奇怪的声音和异动,但自己却连头都抬不起来。
嗯?
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周正发现自己的视野重新抬高,脚下拌蒜,但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上滑动。
右胳膊臂窝的地方明显很轻松,花了几秒钟他才感觉出来,是有什么东西在架着自己走。
转过走廊,踢开房门,按下开关。
有人一气呵成地把自己扶到床上,大概又过了一阵,房门‘邦’的撞上,有一张纸平移到了自己面前,开始一笔一划地有字出现在上面。
自己的手好像能动弹一点了。
周正抬起两根手指扶着那张纸,他的手劲很弱,一张纸放在上面就让他颤抖不已。
但很快,手指抖动得更加剧烈了,随之而来的,有热泪盈眶,还有嘴里嗬嗬地吸气呼气,胸口的起伏与激动的喘息。
周正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生动的娟秀字迹,哪怕是请谢道韫重生,也决计比之不过:
——周正,我们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