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四望,一时间也辨不清周遭是个什么环境。
还在天堑山屋的时候,看着出口处的光亮感觉是那么耀眼,但是真的到了这边,外面根本不是什么光芒普照的大千世界,而是月光照耀下较为昏暗的光景。
四面都是较为宽敞的土路,远方能看见连绵的山峰,众人身处的这座蓬莱山山顶的尖峰上挂着一轮新月,边上雾气围绕。
不是刚刚才天亮吗,怎么这边已经月上枝头了?
王逸和文姿仪身前这时杵着周正,还有一对没见过的男女,远处地上趴着独臂的高威,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已经完全对他们失去了威胁。
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刚才大乱的时候尖叫的女人和讲日语的男人了。
两个日本人,王逸记起在登记处时他在日本大叔身后瞟到的那个名册,当时上山的名单里确实有两个日本人。
应该就是面前这两位了。
“初次见面,我姓羽田(HANEDA),羽田千秋,这位是我没用的哥哥,羽田健一,由于哥哥从小到大几乎每次做自我介绍都能赶上班级最乱的时候,以至于他的自我介绍总是悲惨的淹没在吵闹的喧哗声里,到结束也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所以后来只要我们两个同时在场,这个活便由我包下了。”
女孩札了一个马尾辫,脸蛋上虽然沾上了一些泥灰,但是瑕不掩瑜,再加上她昂扬的音调,给人一种充满元气的形象。
王逸点头做了比较官方的回应。
“喂,千秋,有你这样介绍自己哥哥的吗,未免太过分了吧。”站在一边的男子似乎对妹妹的介绍不是很满意。
“是吗?我倒没觉得,刚才要不是我喊你冲进来,那我们永远都要被困在八合目以下了。”
边上的男人陷入了沉默,总感觉,这是一个被妹妹吃得死死的哥哥。
“你好,”羽田千秋冲王逸露出一个和善礼貌的笑容,“我能占用一下您的时间吗?”
面前的女孩在面对外人和面对自己哥哥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态度。
“我有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羽田千秋双眼放光,但令王逸感到意外的,其实是从她的嘴里突然听到了汉语。
“这位,莫非是文姿仪小姐吗?”
王逸看了一眼文姿仪,得到默许的眼神后他点点头。
“我,我是文小姐的忠实粉丝!文房四宝!我知道您粉丝的昵称,我,我也在里面!也是因为您的关系,我现在在中国留学,目前就读于申京市的语言大学!”
“啊,你好厉害,”文姿仪的职业精神促使她挣扎着起身,回握住了羽田千秋那只因为过于兴奋而哆哆嗦嗦的手。
“您比电视里还要漂亮,眼睛好大啊。”
“谢谢,你也很可爱。”
王逸感觉文姿仪瞬间收获了一枚迷妹,不过这也没什么惊讶的,她私底下的性格甚至比荧屏上的更加讨喜。
体力还没完全恢复,话多说了两句身体就有些发虚,文姿仪转身看向自己刚刚枕过的某人那侧肩膀。
刚才她爬起来,是为了友好交流,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寒暄结束了,她难道还要面不改色地再躺回那里吗?
就莫名的,有点紧张。
想想也是奇妙,刚才一点力气没有的时候被王逸抱在怀里,该说话说话该翻身翻身,现在稍微有点力气了,她看着王逸那半边身子,偏偏开始不自在起来。
王逸见她和羽田兄妹打过招呼后久久地站在原地,自己也跟着爬了起来。
他从包里取出登山杖递给文姿仪,如果想要站着休息,她现在是用得到这东西。
“周哥,我去前面探探路,文小姐刚刚恢复,你留下来陪她吧,那个女孩虽然是她的粉丝,但毕竟刚认识,最好还是小心提防。”
“兔爷,可是你一个人去探路,不要紧吗?”
“我陪你去吧。”
王逸转过身一看,来人是那个女孩的哥哥,他记得是叫羽田健一。
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气氛一时间稍显尴尬。
好在王逸急忙带过了这一笔:“也好,那就请羽田君和我去看看。”
两个人暂时离队,沿着山道向上行走。
前半程,两个人只顾赶路,一路无言。
“刚···”
“那个···”
结果要说话时,两个人几乎又是同时出声,相视一笑,王逸抬抬手请羽田先说。
“刚才听到你们交谈,王桑,我姑且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当然。”
羽田健一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一趟我和妹妹从须走口线一路上行,途中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原本是打算趁假期时间带她回国放松一下的,这下没指望了。”
刚才羽田千秋讲了她哥哥的囧事,他的自我介绍总是被其他同学的声音淹没,坦白说王逸感觉非常能理解,总觉得小时候他班上也有同学遇到过这种事······
不过现在听及羽田健一的谈吐,至少私下里他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起初我们还以为是须走口这条路线有问题,但现在看来,四条线都是一样的。我和妹妹这是第二次爬富士山,在日本有一个口口相传的古话
——日本人如果这辈子都没爬过富士山,那他必然是个傻瓜,但如果有人爬过一次还来爬第二次,那也是个傻瓜。王桑或许之前没听说过吧?”
王逸点点头,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待会回去或许可以问问文姿仪来爬过几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爬富士山是个累活,爬一次虽然累得要死,但是在山顶上看到的风景还是能值回票价的,然而这风景并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受累。我和千秋小时候来过一次,过了这么久想着说换一条没走过的路线爬爬,没想到还真让古话说对了,早知道就不该带她来。”
看来他还挺关心妹妹的,王逸觉得自己先前的直觉没错,不管这些人走的是四条登山线里的哪一条,但凡能够走到这里,不管是脑力、体力、还是别的什么,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王桑,你们爬的是哪条线?”
王逸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们是从两条线会合的,我爬的是富士宫那条。”
“那可太辛苦了,不过你有文小姐在身边陪着,应该不会很累吧,我看你们关系好像不错,你们是?”
王逸连忙摆手:“不是,羽田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刚认识不久,是朋友。”
这话可不兴让别人乱猜测,文姿仪作为演员非常要命的一点就是她的个人情感问题。
一名演员有对象还是没对象,对喜欢她的粉丝,甚至整个演艺生涯都有着重大的影响,更何况她现在是最炙手可热的那几个。
“这样啊,抱歉是我失礼了。”
王逸摆摆手把这个问题模糊过去,他还有其他话想说:“所以羽田君你和妹妹也是视雪症的患者吗?”
“嗯,我们最开始以为是遗传病···对了,说起来还没有向王桑道谢,刚才慌乱之中我们抓上了周先生的小腿,那种情形之下,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羽田说着给王逸深深鞠了一躬。
“不不,如果你想道谢,待会回去和文小姐说好了,这都是她的功劳。”
王逸这时突然想到鼎的问题,按说羽田兄妹既然确认患有视雪症,基本上也无需多问了,只是他话到嘴边还是提了一句:“羽田君和您妹妹也是在申京买完铜鼎背过来的吗?”
羽田健一说:“铜鼎,什么铜鼎?”
王逸的眼皮一跳,不过对方是外国人,也许他们没学过这个词:“就是我们进山都带着的铜鼎啊?大体上四四方方的,还有个底座。”
他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向前快走两步,右手顺势探进外衣里侧,等着羽田健一回答。
快走两步是有原因的,按照王逸现在掌握的信息,如果一个人没带铜鼎还能进入蓬莱山,那么这个人有两种可能,一是像波田那样不明原因的极少数,二是伥鬼。
若是第二种,他不得不防。
羽田健一答话了:“鼎,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