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今天柯佩玲那通电话,说冯叔叔要见他,已经被安沛暂时放在一边。
如果没有和他事先商量好,柯佩玲不会随意来学校找他。
毕竟,就算性格再包子,再窝囊的人,真被逼急了,也有可能做出轰动的事,最后导致无法收场的后果。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反而赌不起。
安沛等啊等,等得昏昏欲睡,一抹冰凉渐渐攀上他的手背,安沛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动。
看着封闭的空间内,银色的莹光如梦似幻,绚烂逼人,逐渐在他身边凝结成了一道人影,光芒熄灭,她清冷平静的容颜也变得真实起来。
安沛往墙边挪了挪,脸上出现一抹羞红,用着气音问:“你怎么能直接找到寝室里来,会被人发现的。”
慕轻用平常的音调,“放心,外面的人听不到。”
安沛想起她的身份,也安心了下来。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安沛连忙去拿手机,又想起来这里隔音,不会吵到樊杰,顿时松了口气。
——「柯佩玲」
安沛眸光暗了暗。
慕轻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墨色的眸漫不经心地眯了起来,“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你害怕他?”
安沛摇了摇头,有些手忙脚乱地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安沛,你把我的话等会儿是不是!我就没有跟你说过,你冯……”
听到冯这个字。
安沛身体深处已经结了疤的伤口,却仿佛突然被人撕开,变得血淋淋,他反应剧烈地将电话挂断,并且将手机扔在了一边。
慕轻看着他的反应,默默将他抱紧,少年小脸有些苍白,眼神也空洞无光,她并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她更喜欢他眼睛里有着灵动的光彩。
而让他变成这样的人,都该死。
“你母亲,真的很讨人厌。”
安沛睫毛轻颤,沉默不语。
慕轻手掌抚着他的脸颊,“要我帮你杀掉她吗?”
安沛一个激灵,慕奕的尸体在眼前闪过,一片血色,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血腥的场面。
其实他并不因此恐惧她,只是,他也是个普通人,看到那样的画面,也需要时间去接受。
安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要。”
慕轻不易察觉地撇了下唇角,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可能他永远无法理解,既然是让自己不开心的存在,为什么不除掉呢?在她看来,这就像是自寻烦恼。
不过慕轻并没打算跟安沛说那么多,有时候不是非要达成共识,想要一个能够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其实可以在暗处偷偷的付出行动。
安沛并不知道。
躺在他身边的女子,现在看着还算乖顺,可是心里已经给柯佩玲判了死刑。
安沛心情还是有些不好。
慕轻想着,自己觉得烦的时候,一个亲亲就能消灭她大部分负面情绪。
慕轻望着少年白皙的脸颊,眼神多了某种炙热和专注。
安沛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吻,轻轻抿着唇,脸上浮现一抹羞涩,可想起刚刚那个电话,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有灰色的棉絮横亘在血管中,硬生生在心里积压起沉甸甸的情绪。
当慕轻忍不住凑过去,要吻他时,安沛下意识地躲开。
慕轻眸光暗了下来,本就深不可测的双眸显得愈发幽暗,仿佛能够吞噬世间的一切。
安沛不知为何,竟觉得可怕,“对、对不起,我只是……”
少年轻轻咬着下唇,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只是,厌恶被人触碰。
这会让他想起曾经,无论怎么挣扎,哭喊,那落在他身上的手永远不会停止。
一滴泪从少年眼角划过,落在了枕头上。
慕轻顿了顿,抱着他的身体,“我们走。”
安沛愣住。
夜风拂过面庞,眼前的画面转瞬即逝,夏日的夜里,依旧有几分闷热。
安沛脸上还挂着泪痕,身体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双脚落地。
安沛迷茫地看着这里,窗户外,月上中天,月光洒落进来,破掉的窗,布满灰尘的地板,蜘蛛网,所有的家具都被遮盖着防尘布,变成一块块白色的轮廓。
显然,这是一座废弃的别墅。
“我们这是在哪?”
慕轻:“就当做我住的地方吧,放心,没有人会过来。”
安沛很怀疑。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一直住在山里,怎么可能在城市里有一座房子?
他很怀疑这是她随便找的一座房子。
慕轻抱着他上了楼,随便推开一间房间的门。
看这房间的装修,应该是主卧,慕轻拉下床上的防尘布,下面的被子有点破旧,但勉强还能住人。
慕轻把安沛放上去。
接触到床,安沛整个人开始不可抑制地紧张,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单,有些无措,“你要对我做……”
“睡吧。”
女子冰凉的手盖在他眼皮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安沛愣住,他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只是让他睡觉?
“好好睡一觉,在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你。”
她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缓缓流淌,永远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激起她的波澜,让人感到安心。
安沛缓缓闭上了眼睛。
慕轻坐在床边,“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事,但我还是那句话,有我在,没人能够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一滴眼泪从少年紧闭的睫毛下流淌而出,滑过太阳穴,无声无息地流进头发里。
谢谢你。
只是可能,我会让你失望。
-
脏乱的街道,两边是破旧的屋子。
深夜,有灯光从窗户里露出来。
柯佩玲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勃然大怒,抬起头,一个穿着面料昂贵黑色西装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他逆着光,有些看不清面容,周身上位者的气息给人一种压迫感。
柯佩玲赔笑,“冯总,你看这……安沛就是这个性子,等明天我亲自去学校找他,一定把他带到你面前!”
冯总和蔼地笑了笑,“没事,年轻人嘛,谁没个脾气,反正都这么久了,我也不怕等。”
可他身上已经微微散发是冷意。
柯佩玲勉强笑了笑,眼里是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