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传来王嘉佑的打呼声。
安沛睁着眼睛,却没有睡意。
“我为什么不可能是住在山上的精怪呢?”
女声好听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安沛有些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
其实如果是精怪的话,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这世界上,能有什么东西是比人心还可怕的呢?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同于白日的幽暗,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晨。
安沛比王嘉佑先醒来。
他站在门口的衣架旁,正在穿衣服。
突然听到身后“轰!”一声巨响,连忙转头看去。
王嘉佑一脸痛苦地从一片狼藉中坐起身来,顶着鸡窝头,半晌后,反应过来,“床塌了?”
安沛也是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是的。”
床塌了。
这张上下铺是木头床,中间的木头柱,不知怎么同时断掉了。
于是正在睡梦中的王嘉佑,十分可怜地从上铺掉到了下铺,所幸没有受伤。
安沛觉得自己真不厚道。
第一时间低头去看自己的纽扣有没有扣好,而不是去关心自己的朋友王嘉佑。
确定衣服穿戴整齐,安沛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王嘉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没事?”
两人为这神奇又诡异的一幕,沉默了一分钟。
一会儿后,王嘉佑从床上下来,看着这张塌了的床,“这床是不能睡了吧?”
“至少上铺是不能睡了。”
安沛抿唇看了一眼王嘉佑,突然说道:“反正这里空房间多的是,要不,我搬到隔壁房间吧?”
“……也只能如此了。”王嘉佑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本来以为我们还能住在一起呢。”
安沛含糊说:“没事,反正回了学校一样能住在一起。”
心里却有点庆幸。
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
当夜,安沛待在一个人的房间里,躺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前所未有的放松。
其实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只是之前只收拾出了那一个房间,没有办法拒绝和王嘉佑睡在一起。
慕轻说借住一晚,可是并没有离开。
白天去了山上,似乎是去采草药了,傍晚的时候又来了这里。
王嘉佑收了慕轻的很多钱,也不好赶人家走。
只是有点奇怪,她白天说去采草药了,可傍晚回来的时候,身上一点泥土的痕迹都没有,而且采的草药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嘉佑问过慕轻这个问题,但被慕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她就睡在自己隔壁。
安沛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不知道脑海中为何突然出现这个想法。
接着就再也抵抗不了困意,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睡梦之中。
脚踝好像碰到了什么冰凉凉的东西。
想要睁开眼看看,眼皮却如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安沛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不对。
脑海中已经一片清明,可是意识和身体好像被分割成两半,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依旧沉睡着。
身体的触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脚踝上的那抹冰凉,不仅透着冰冷,仿佛沾水一般,有种湿滑黏腻的感觉,缓缓地缠绕住了他的脚腕。
似乎又有另外冰凉柔软的东西,顺着他的脚腕,向上攀爬,划过他的小腿、膝盖、大腿,像是人的舌头一一舔舐而过。
少年的身体顿时汗毛竖起,全身都在细微地颤抖着,慢慢酥软。
明明这一幕十分诡异,甚至让人恐惧,可安沛还是不可抑制的,沉浸在汹涌陌生的感觉中。
少年微微张着唇瓣,漂亮的唇线内能够看到粉嫩诱人的舌尖,呼吸粗重了些,脸颊泛起一片红晕,鼻尖也缀着细密的汗珠,忍耐不住地呻吟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骨子里逐渐迸发极致陌生的潮韵,狂热而滚烫,不可抑制地爆发。
“啊……”
…
清晨,安沛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声下床去开门,身体格外疲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可他来不及多想。
拉开门,门外静静地放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是一碗咸肉粥和一盘鸡蛋饼,以及一个清炒的青菜。
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寻找。
蜿蜒出去的小路上,女子白色的身影正在向山上走去。
右边的房门也被拉开,王嘉佑伸着懒腰从里面走出去。
一眼看到安沛门口的早餐,又看着小路上走远的白色身影,瞪着眼睛,笑得十分揶揄,“呦,有人一大早就收到了爱心早餐啊,我怎么没有啊?”
安沛将早餐端了起来,“别胡说,什么爱心早餐。”
王嘉佑:“分明就是,我早就看出来了,人家慕小姐估计是看上你了,就对你特殊。”
安沛皱着眉头,显然已经不悦,“别乱说。”
“乱说?那你把早餐给我啊,我看这鸡蛋饼挺好吃的,想不到慕小姐还有这手艺。”
王嘉佑直接伸出手来抢。
安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下意识退后一步,等反应过来,抬头便见王嘉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安沛脸红了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绝对不可能对慕小姐有那方面的意思。
至于,慕小姐对他怎么样,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可是这种护食的动作,却好像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已经倦怠于再去经历那种互相试探和暧昧拉扯的阶段,有没有意思,要不要在一起,都只是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的事。
这份早餐如果接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安沛心里理智清醒地想着,手指却紧紧抓着木盘子,又用力将盘子怼到王嘉佑面前。
王嘉佑下意识地将盘子接过。
安沛淡淡地道:“我没胃口,不想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