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殊声音戛然而止。
所以姐姐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若是不知道,他问出口,岂不是就将自己暴露了。
花殊小心翼翼地觑着慕轻的表情,可她脸上似乎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应当是不知道……
花殊缓缓放了手,吞了一下口水,“没事……姐姐真的要在这睡吗?”
慕轻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慕轻躺进被子里,拍了拍身侧。
花殊微微抿唇,也躺了进去,像小时候一样蜷缩在慕轻怀里。
他想起今天听到的话,声音轻轻地问道:“姐姐,我听说,唐家的公子有消息了,是真的吗?”
慕轻“嗯”了一声,“确切的消息还不知道。”
花殊不由抓紧了慕轻的衣服,心中其实没有那么恐惧和慌张。
因为他自信自己在慕轻心里的分量。
只要他不同意,她不会和那个唐公子成婚的。
花殊在慕轻怀里微微扬头,注视着她,“姐姐,你现在,有没有成婚的打算?”
慕轻已经二十一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大多早已为人妇,江湖之中也有很多关于她的声音。
那些江湖人士提到慕轻,敬佩之余,眼里也总是多出几分异样的色彩。
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这几年,慕轻所展露出的实力,让他们不得不敬佩,甚至是畏惧,生不出半点违抗的心思。
如果慕轻是男子,这江湖众人一定奉他为尊。
可仅因为她是女子,就好像落了一截似的,明明她不输任何人,甚至优于所有人。
花殊有时都替她不公。
慕轻看着他,“怎么问这个?”
花殊接触到了她的目光,便连忙躲闪开,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含糊,“没什么。”
“睡吧。”
花殊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清冷的香气,身上逐渐变得滚烫,精致小巧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他抬起头,瞳孔深处透着殷红,慕轻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微红的薄唇,近在咫尺。
花殊眸底蕴染层层暗色,忍不住靠近,再靠近,唇瓣即将接触到她的唇角,又一次看向她的眼睛时,惊然发现她睁开了眼。
花殊心里慌了一下,脸颊通红,结结巴巴地问:“姐姐喝酒了。”
他靠近的时候才闻到她呼吸间的酒气。
“……嗯。”
花殊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宁静下来,“那,喝醉了吗?”
慕轻还没说话。
花殊眼神迷离,墨瞳中潋滟着纷乱的花色,痴迷又贪婪地看着慕轻的唇,“姐姐就当做,喝醉了吧。”
他将脑袋靠近轻触到慕轻的唇瓣,冰凉柔软的触感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妙,他顿了顿,忍不住伸出温凉的舌尖,一点一点深吻着。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花殊双手放在慕轻胸口,紧紧握成了拳,半阖着狭长如蝶翼般漆黑柔软的睫毛,眼中一片痴迷,情动的身体紧贴着她。
怀中少年散发着一种浓烈的甜腻香气,宛若盛开到极致的硕大花朵,瑰美而秾艳。
那是一种很让人失控的味道。
就像是把巨大花盘暴露在外的食人花,浓烈的香气吸引着猎手,一旦上钩,便会被无情绞杀。
慕轻明白这样的危险性,墨色的眸一片清明,平静地看着他沉沦。
花殊渐渐松开了她,唇瓣变得红肿,迷离地望着她,害羞之中带着些许无措,掺杂着欲望的眼睛里也有退缩。
“姐姐,我……”
慕轻平静的眼神让他一下慌了。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是不是疯了?!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讨厌他了吗?
慕轻还什么都没说,花殊便自己方寸大乱。
慕轻看着他眼里泛滥成灾的恐慌,突然将他的脑袋压入怀里,下巴压在他头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花殊靠在她胸口,睫毛微颤,震耳欲聋的心跳响在耳畔,他听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她这个反应代表的意思。
花殊最后声音小小地问:“姐姐,十五岁是不是……”
“太早了。”
花殊愣了一下,所以,是因为太早了,才不接受他吗?
如果再晚一点,是不是就接受他了?
花殊抿嘴微微笑了起来,“姐姐,我是想问,十五岁成婚会不会太早了?”
慕轻沉默了一下,“……不会。”
花殊疑惑地抬头,又被她压在怀里,只能老实地靠在她怀里,“那你刚刚为什么说……”
“我是说,十五岁,身体正是迅速增长的时候,太过稚嫩,成婚又与身体无关。”
花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话,脸迅速变得通红。
他这算不算,已经和姐姐互通心意了。
花殊第二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想到就满脸羞红。
才鹤从外面回来,“少爷,过段时间唐老夫人生辰,盟主要带你一起去,我们要送什么礼物?”
花殊顿了顿,温声道:“让姐姐一块安排吧。”
“是。”
想到要出门这件事,花殊微微皱了皱眉。
他现在其实已经不大爱出门。
慕轻身为盟主事情多,经常要出远门,花殊每次都会陪她一起。
有一次在路上遇到了劫匪。
花殊虽然带了慕轻给他的药,可那药都是一闻即死的毒药,当时人很多,还有一个孩子。
他一时心软,就被劫匪给抓住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这破身体无法自保。
便不喜欢出门,即便有姐姐保护他,他也讨厌那些人看他仿佛看废物一样的眼神。
想到这件事,花殊站起身去找慕轻。
慕轻在书房。
花殊来到她面前,双手撑着书桌,“姐姐,你什么时候,医治我的身体。”
之前慕轻便说能够让他的身体恢复如初,重新习武。
这么一等便是六年。
每次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到时候,他的身体不允许。
他也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身体才允许。
慕轻手执着笔,笔尖停顿,抬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便是那次遇到劫匪。
花殊确实是吓着了,之后赶路的那段时间特别黏慕轻。
慕轻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在客栈,他非要和她一起睡,看到有生人,便会拉着她的衣袖怯怯地躲在她身后,然后再抬起头对她甜甜地笑。
她喜欢他寻找自己的庇护时如菟丝花般柔弱的模样。
便觉得,不会习武,没什么不好。
慕轻看着花殊眼里期望,低下头继续回信,“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