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族长面色阴冷的站在地惠太上的身后。
因为他站的靠前，几乎紧贴着地惠太上的身后，没有人看清此时此刻他脸上偶尔闪现出来的戾气。
地惠太上的注意力被巨掌手印中的老兵吸引，不敢有丝毫分心，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孔氏族长的异常。
老兵喝完酒后，喷出一口酒气，打了一个饱嗝，脸上的条条伤痕泛起了红色。
地惠太上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酒鬼，竟然不惧他的圣威，甚至还能从他的攻击中逃生。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老兵喝够了酒，将半瘪的老旧军用酒壶别在腰间。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似乎很怕将这个半残的酒壶再弄出什么破损，那就真的不能用了。
他长身而起，横剑在手，手指在竹里剑上轻弹。
剑声铮鸣，余音荡起了一圈圈空气波纹，不断向四周扩散。
空气波纹肉眼可察，从地惠太上以及所有孔氏族人的身上掠过时，竟然如微风轻拂，撩乱了众人发丝。
地惠太上的瞳孔剧烈收缩。
“剑音？！”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修成剑音？”
孔氏族人听地惠太上提到剑音，纷纷脸色大变。
从孔氏立族以来，修成剑音的人，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就是孔氏立族的根本人物：圣帅孔天生！
另一个是孔天生的胞弟，第二任大域龙骑统帅，自称孔天生第二的孔天养。
剑音因而成了孔氏的不传之秘，外人绝无任何可能修成剑音！
眼前这位老兵是修成剑音的第三人！
“你是我孔氏哪一支的后辈？”地惠太上沉声道：“既然是我孔氏族人，怎么敢违反族规，私自打上执法堂？”
“你是想将姓氏里的那个孔字去掉吗？”
老兵漠然看了眼地惠太上，道：“我前面已经告诉过你，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也是一个不配有名字的人！”
“但如果你真要问，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
“我不姓孔！”
“你所谓的孔氏族规，对我而言不存在！”
地惠太上神色大变：“不可能！如果你不姓孔，怎么可能修的成我孔氏绝学？”
老兵面容愁苦的看了看横在手中的竹里剑，自语道：“孔氏绝学？”
“剑音修成始于圣帅，但却不是圣帅所创。”
“剑音与竹里剑同源，都出自新月岛。”
“令人难以想像的是，圣帅当初于新月岛的恩情，却被你们以另外的方式收了回来。”
老兵将竹里剑竖起，直指天穹。
“为了让剑音成为孔氏绝学，你们竟然毁岛灭族！”
“新月岛上的辛氏，举族被灭，成了近百年以来的一桩悬案！”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当时号称龙域第一圣族的孔氏所为？”
孔氏族人一片哗然。
地惠太上面沉如水。
这件事他是知情人。
当时他也参与了毁岛灭族的那场战斗。
新月岛上无数人，临死前都圆睁着双眼，绝望而疑惑的看着曾经的恩族，为什么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剑音是圣术！新月岛怀璧其罪，怨不得别人！”地惠太上理直气壮的说道。
“为了区区一道圣术，你们就要灭人一族？毁人一岛？”
老兵语气里充满了愤恨：“孔氏拿到剑音以后，又有几人修成？”
“如今的孔氏一族，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圣帅统驭下的圣族！”
“圣帅若泉下有知，岂能饶得了你们这些不屑子孙？”
地惠太上冷笑道：“你碰巧修成了剑音，就敢在我孔氏的地盘上大言不惭？”
“这世间强者为尊，弱小就只能等着被吃！”
“你一个酒蒙子，有什么资格对我孔氏评头论足？”
“你想死！”
“本座再送你一程。”
地惠太上作势攻击，但起势却极慢。
老兵双指并拢，轻轻的抚过剑身。
他的神情突然间变的极为肃穆，眼中精光大盛。
“区区伪圣，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我原本以为老天不公，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孔氏弃圣帅遗训而行，背天而行！”
“最终反噬了自身。”
“这样的宗族，怎么可能会产生圣人？”
将竹里剑的剑尖向地惠太上一指，老兵讥道：“你终究不是真正的圣人！”
老兵的一番话，像扎到了地惠太上的肺管子上，让这位新圣暴跳如雷。
“你敢轻蔑本座？”
“本座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地惠太上暴喝一声：“圣域！”
圣域迅速张开，笼罩住了极宽的范围。
老兵纹丝不动，又讥道：“圣域收放自如。”
“你没发现，你的圣域范围是固定的么？”
“你根本做不到圣域收发随心。”
老兵摇了摇头，又道：“也是，你其实根本就不懂圣域！”
“自然就不能理解圣人之威！”
“圣人之威，威不在武，而在德！”
“圣人之成，成不在己，而在天！”
“你若成圣，这天地得昏溃成什么样子？”
老兵的话字字扎心，句句捅肺。
地惠太上的脸色极其难看。
老兵所说，正是他破关而出时最大的疑惑。
他不想再听这个龙堂老兵多说哪怕一个字了。
地惠太上怒道：“敢妖言乱我道心！”
“你该死一万次！”
“呵呵！”老兵冷笑道：“在你圣域中，硬接你一招而毫发无损，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正是地惠太上的疑虑所在。
否则哪需要跟这个他视若垃圾的东西，废这么多话？
他隐隐担心再次出手拍不死老兵，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脸就丢大了。
老兵一抖竹剑，萧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今天执剑在手，只斩伪圣！”
“圣人以下，退避！”
孔氏族长和两位太上神情大变，纷纷后退。
众多孔氏族人也跟着一起退后。
不是他们胆子太小，而是他们发现，刚才掠过他们头顶的剑音，竟然将头顶上的头发削平。
老兵剑指地惠太上：“孔氏不义，我先收了新月岛的血债！”
“孔地惠，伏诛！”
一道亮如闪电的剑光冲天而起，让所有人的视线，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地惠太上怒目贲张，眼睛里竟然爬满了血丝。
在白色剑光升起的一瞬间，他就非常清楚的知道，剑光不可敌！
如匹练一般的剑光，绝对会将他斩成碎片。
这是……圣威！
真正的圣威！
地惠太上终于知道老兵为什么不死的真正原因！
他神情决绝，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握了一根养魂木做成的虬杖。
虬杖的顶端，有一个如同活了过来的骷髅。
骷髅的两只幽深的眼眶里，跳动着两朵蓝火。
此时，骷髅的嘴巴张开，正在发出阵阵人耳听不到的尖啸。
地惠太上将虬杖高高举起，状若疯狂。
“是你逼我的！”
“既然你想我死，那么大家一起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