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狗头人都唏嘘着逐渐散去,有输了钱骂骂咧咧的,也有赢了注兴高采烈的。
只有张一箬丝毫未动,她的手紧紧扒着栏杆,久久凝望着地上那个死掉的妖兽。
“看来我赢了。”防风邶凑到她耳边说,“你的赌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防风邶本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鼓着嘴反驳自己,却见她回过头看着自己,微微皱着眉,神情复杂。
“这很残忍。”
“什么?”
“我说……我觉得这很残忍……”张一箬又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弱弱的开口,声音很小。
“……我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奴隶场死斗这个娱乐活动很正常,甚至有很多人乐于看见他们互相厮杀,但我不喜欢……”
张一箬在现实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见过这种两个人互相斗殴致死的场面,这一幕血腥残暴的画面还是刺激到了她。
也许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看奴隶死斗就像是现代人看斗蛐蛐一样,反正都不是一个种族,能有多大的感觉呢?
但巧了,就算是在现代,张一箬也不爱看斗蛐蛐。
见她说这话脸色都有些发白,防风邶满脸的笑意瞬间僵住。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张一箬的目光转到了那个角落里垂着头紧抱着双臂的幸存者身上。
防风邶也看了过去,他眉心蹙了蹙,眸光微动却没有回答。
张一箬自顾自地说:“我很难想象……你曾经竟然也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只觉得惋惜,直到现在亲眼所见才明白这种日子是有多么可怕……令人绝望……”
防风邶的喉结滚了滚,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他深深地看着她的侧脸,眼眶微红,眸子有些湿润,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防风邶,我们可以帮帮他吗?”张一箬问。
见身后的人半天没反应,她疑惑地转过头,防风邶却已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了。
“好啊,你说,想怎么帮?”他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嘴角含笑。
“我们带的钱不够,也不能帮他脱困,不如……你去跟他说说话吧?说点鼓励的话,说不定他就有动力撑到能活着出去的那一天了。”
“为什么是我去?”防风邶锁着眉。
“那我去好了。”张一箬毫不在意的走下楼梯,防风邶只好跟着她。
他们走进布满血污的死斗场,张一箬来到那个人的身边,奴隶的主人想拦着她,防风邶伸手挡住了他,把刚赢来的钱扔给他,他立马闪到一边。
张一箬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屁话,都对这个心已经被黑暗碾碎的人起不到丝毫作用,索性只是虚张声势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防风邶站在后面抱着双臂,还以为她对他说了什么悄悄话。
她站了起来,转身朝他走近,装出一脸沮丧的样子,“……他好像不太想搭理我。”
防风邶见她碰了壁忍不住笑起来,他拍了拍她耷拉的肩,嗓音里隐有笑意。
“看来你不行啊,还是看我的。”说完他朝角落里的人走了过去。
张一箬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得逞地微微弯起嘴角,这本就是她的计划。
防风邶微微弯下身子,对那个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可是那个奴隶却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奴隶主来带走他时,还回过头看了一眼防风邶。
防风邶见状对张一箬笑道:“怎么样?”
“算你厉害。”张一箬也笑道,“不过你对他说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地下赌场,防风邶将脸上的面具脱下还给了侍者。
外面已经是深夜,防风邶边走边说:“想知道?不告诉你。”
“哼,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张一箬跟他并排着走在街道上。
“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防风邶挑着眉,显然不信她说的话。
“你肯定是跟他说——”张一箬止住了话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说实话,自己知道的貌似有点太多了,他肯定会怀疑。
“说什么?”防风邶见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有些纳闷。
“没……没什么……我不知道。”张一箬转过脸看他,“那你给我说说呗?”
防风邶扯了扯唇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个什么来呢,想知道啊?你求我。”
“怎么求你?”
“你像刚才一样学狗叫,现在已经出了赌场没人在意,但你不许边叫边喊我的名字。”防风邶特意加了一句,“……我是说狗狗邶这个名字。”
张一箬闻言咯咯一笑,“原来你已经默认这个名字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不承认,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受了。”
“我是不想承认,但你一直喊我能怎么办。”防风邶无奈的耸耸肩。
“行。”张一箬倒也不在意在防风邶面前丢脸,反正她丢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次。
深夜的街道上鲜有人经过,根本没人会看见,于是她放开了嗓子在旁边学着狗叫。
防风邶一路在旁边听着,笑意越来越深,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随后笑得连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
有这么夸张吗?
张一箬不再发出叫声,她皱着眉正想问他有这么好笑吗,嘴里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二哥?”
她猛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防风意映挑开了车帘正和车内的涂山璟一同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两。
啊!!!!!
张一箬瞬间尴尬的脚趾抓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身子僵硬在原地,怪不得防风邶笑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