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箬在昏迷中感觉好冷,彻骨的冷,冷的快要死掉了。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暖和了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缓,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面前的一堆篝火。
干柴燃烧着,跳动的火焰一高一低,不时蹦出个火星子,烧的噼里啪啦的。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触到柔软而温暖的毛发,身下正铺着一床野兽的皮毛,连身上盖着的也是大型动物的毛发做成的貂皮。
她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一个山洞。
火堆旁,相柳正闭着眼睛端坐着,他身上的血迹并没有清除,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救了我?”张一箬出声问道。
相柳睁开了眼睛,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的像外面狂肆的风雪。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扯平了。”
相柳还真是跟书里一样,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啊……
“谢谢你。”张一箬神情认真的看着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极寒之地了。”
“现在你醒了,可以走了。”相柳下了逐客令。
“啊?”张一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外面这么冷,还下着暴雪,你让我上哪去啊?你这跟把我丢出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那是你的事。”相柳毫不留情地回答她。
“不是,你能不能——哎?你的伤口为什么还在流血?”张一箬终于发现相柳的袖子上有血在不断往下滴。
“伤的这么严重你居然没有疗伤?”
相柳把手往后藏了藏,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没有回答她。
“难道是因为我在这?你信不过我所以一直拖着,难怪你现在要赶我走……”张一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看见相柳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
听说疗伤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断的,很容易前功尽弃,严重还会危及性命。
“你知道就好。”相柳瞥了她一眼。
“你的伤口再不止血你这条手臂就要废了。”张一箬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走近相柳,而是蹲坐在火堆旁。
以他现在强撑的状态与他保持距离才是最为妥当的。
警惕心极强的野兽在受伤时更为敏感多疑,要是一不小心让他感觉受到了威胁,为了自保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他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要是为此又使用灵力,张一箬很担心他会不会死。
“我学过医,而且医术还不错,真的。”张一箬细心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可惜戴了面具的相柳怎么看表情都是一样。
“以你现在重伤的状态要是我真对你有其他的想法,估计你也撑不了多久,不是吗?”
相柳闻言猛然侧头看向了她,他的眼神狠戾,像一只快要吃人的野兽,张一箬吓得心里一寒。
“可你也看见了,我对你没有恶意,不然在那个时候我早就落井下石对你出手了。”
相柳的眼神这才缓和了点,他抿着唇,看向了跳跃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赶紧疗伤吧,我去洞口,外面天气恶劣,我出去肯定活不了,但我就守在洞口,不进来。”张一箬一脸真诚的盯着他,“你也害怕有其他妖物趁机偷袭吧?我帮你守着,放心。”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相柳身边,径直走向了洞口,找了个角落蹲了起来。
一阵许久的沉默后,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想必是相柳终于开始运功疗伤了。
张一箬没有回头去看,她知道如果她这样做相柳好不容易放下的戒备心一定会再次提防起来。
可是洞口是真的冷啊,外边狂风肆虐,偶尔会有雪花落到她身上,离开了篝火,她的身体又再次变得冰冷起来。
渐渐地,她冷的手脚都快要没有知觉了,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个,你好了吗?”张一箬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又要被冻坏了。
身后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有些疑惑,相柳再怎么冷漠也不至于连句话都不说吧。
“我要回来了啊,我太冷了。”张一箬没有回头大声喊着。
一切都很安静。
“是你自己不说话的,我就当默认了,我回头啦!”张一箬喊完这句话,又等了一会儿,相柳还是没有回答她。
她有些纳闷的转过头去,远处的篝火旁,相柳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相柳!”张一箬连忙跑了过去,久蹲的腿部加上寒冷已经麻痹了,她跑起来有些刺痛。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相柳本就苍白的脸颊更加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他紧紧闭着眼,整个人像一个精致易碎的布娃娃。
张一箬蹲坐在他面前,内心十分害怕,她能感觉到地上这个人的生命力正在流失,随时有可能会失去他。
她有些惊慌,却又在尽力想办法,她的记忆里炎帝是教过她怎么救人的,可是——
她绝望地望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灵草,就算有,自己也没办法保证能在这种环境下活着并将灵草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张一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突然,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一句话。
神农尝百草。
炎帝一生都在跟灵草打交道,身体早就与常人有异,神农棠依作为他的亲生女儿,一定继承了这种特殊的身体。
现在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以身试法了。
张一箬右手凭空变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狠下心用力在左手手腕上一划,瞬间疼的她呲牙咧嘴。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果然如她所料,血液里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她却如释重负放下心来,这下子相柳有救了。
她连疼痛都顾不上了,直接将手腕凑到了相柳嘴边,眼见着一缕缕血流进他的嘴里,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逐渐开始恢复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著里玟小六是相柳的血包,自己穿进来竟然代替了她成了血包。
张一箬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她只觉得这样的安排也挺好。
至少自己能帮到他,哪怕微不足道。
相柳的眼皮动了一下,张一箬意识到她快要醒了,连忙想将手腕收回,放了不少血,她头也有点晕了。
她刚收回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她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相柳的面具渐渐隐去,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相柳已经睁开了眼,直直地望着她,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张一箬只听得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呆愣着,不知道作何反应,相柳复杂的眼神凝视了她很久,里面浮现出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为何要耗费灵力来救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他。
神族的灵力,对妖族来说是大补,更何况是这种滋补的极品灵力。
他从未尝过这样的灵力,野兽的本能反应让他有些渴望。
——渴望喝更多的血。
可是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也许是被冻的瑟瑟发抖,也许是耗费了灵力,总之,很明显不适宜再吸她的血了。
相柳终于松开了手,张一箬迅速将手藏到了背后。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相柳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
“你是谁?”
张一箬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说自己是神农棠依?不太好吧,现在相柳还未去报洪江的恩情,根本不属于辰荣义军。
她有私心,她甚至希望相柳就这样一辈子当他自由散漫的九头蛇妖,不要搭上一辈子去报恩了。
“我叫阿箬。”张一箬轻声吐出这个名字。
相柳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神族,对方也不愿意说出姓氏。
只要她不对自己产生威胁,他也懒得计较名字的事。
“你呢?”张一箬微微侧着头,假装好奇地明知故问。
白发男子眼神黯淡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末了,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是九命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