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陵对着上面端坐着的陛下说道:“ 请陛下将羌姑娘赐婚于我!”
“好好好!”
陛下龙颜大悦,伸手扶起一旁跪着的皇后,“皇后,你真的是培养了一个好侄儿,愿意为我大明分忧,这才是少年英才。”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此刻陛下达成所愿,心情很是不错,当即对着宁陵说道:“你有什么心愿朕都帮你达成。”
“陛下一言九鼎,臣与段府的殷念姑娘两情相悦,还请陛下一并将她赐婚于我。”
要是时光能倒流,皇帝一定收回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沉默的看着宁陵。
宁陵所说的其实并不是真的,只是想到既然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一并将段恒玉的麻烦也解决了,昨日上门,他就看出来了,段恒玉似乎很烦这位殷念姑娘,既然如此,做兄弟的也不能坐视不理。
整个屋内针落可闻,好半天,陛下突然大笑了几声,“好,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你如此喜欢,便一并赐婚于你。”
虽然皇帝的心里极其的不愿意,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宁陵所求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的女人罢了,还是一个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女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见皇帝想通,皇后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瞬间,皇后真的替宁陵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这孩子的胆子这么大。
恭送完陛下离开,皇后这才看向宁陵,“其实你不必如此,陛下并不是真的想把羌笛许配给五皇子,只是为了逼你同意的手段罢了。”
宁陵垂着眼眸,“我知道,但是我不愿意娘娘为此为难,不过是娶亲,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
皇后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安慰几句,宁陵心情不好,便想离开,似乎是看出了宁陵的心情,皇后便让他早些回去。
宁陵离开了皇后宫里,习惯性的朝着钦天监的方向走去。
圣柱在不远处矗立着,宁陵朝着圣柱的方向慢慢走近,心里却不得片刻安宁,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被火烧一般。
等到了圣柱面前,宁陵才发现,圣柱的边上居然坐着一个人,背靠在圣柱之上。
“何人如此大胆?”
等那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宁陵发现居然是一个姑娘,看了看这个姑娘的打扮,宁陵有种错觉是后宫的妃嫔。
姑娘起身拍了拍尘土,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淡定的可怕。
“你是何人?”
看着面前这个面冠如玉的少年,阿离有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进宫之前,自己喜欢的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同的只是脸上的表情,一个紧皱眉头,一个喜笑颜开。
本来想着只要完成了主上吩咐的事情,自己就能回去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没想到,大明的陛下,居然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
心中的愤懑得不到释放,所以只能每日麻痹自己,这样才能活下去,不是没想过去死,只是自己现在死了,主上的大计不能得以施展,不过是白白的牺牲罢了,想到这里,就算是咬牙,阿离也要撑下去,不仅如此,她还要做一件别人都不敢去做的事情。
眼见少女并没有怕他的意思,宁陵再仔细的端详了眼前的人,若是后宫中的妃嫔,应当听过他的名号,可是此人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神中一片诚然,可见确实不认识自己,可是最近也没有听说陛下有新晋的妃嫔,而且还敢明目张胆的靠在圣柱之上,看样子除了圣女,也不会是其他人了。
宁陵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圣女吧!”
圣女一直看着宁陵,面上出现怀念的神情,“是,那你是谁?”
宁陵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你猜猜?”
然而圣女却表现的丝毫不感兴趣,抬头看向远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看,今天的天气挺不错的。”
“啊?”
宁陵一脸的茫然,搞不懂这个圣女在想什么,心想自己让她猜名字,她怎么在看天。
“天气晴朗能够让人心情开阔,我平时没事做的时候最喜欢看天了,我喜欢白云飘过的感觉,喜欢微风吹在脸上,喜欢躲在阴凉的树下吃西瓜,我还喜欢……”
圣女突然停止了说话,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片刻后突然看向宁陵,对他露出了一个艳丽的笑容,“我把这里留给你,先回去了。”
说完便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宁陵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刚刚那一刹那,宁陵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揉了揉胸口,宁陵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来之前明明觉得心中郁结难忍,可是就这么一会,说了几句完全不像对话的对话,自己的心里居然莫名的安宁了下来,学着圣女的样子仰头看向天空,心想还真是好天呢!
此刻的段府上下气氛紧张,段洪年面色阴沉的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段恒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恒玉丝毫没有被吓退,神色如常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之前不是已经和您说过了,既然你处理不好殷姑娘,那么就由我来处理。”
段洪年怒火中烧,就差对着段恒玉大吼大叫了,只是在段恒玉的眼中,此刻段洪年和大喊大叫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把殷姑娘接到府里来是为了谁,你自己不清楚啊?”
“为了你自己,反正不是为了我!”
“你……”
段洪年被气的一口老血梗在脖子里,瞪大眼睛,怒视着一点不听话的儿子。
段母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一会劝劝这个,一会又劝劝那个,只是一个也没劝好。
就在父子俩僵持不下的时间,宫里的圣旨已经到了,段洪年赶紧带着家人全部都跪下接旨。
金公公看了看跪了一片的人,视线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不发一言。
段洪年疑惑的出声喊道:“金公公?”
金公公满脸堆笑,细声细气的说道:“侯爷见谅,陛下的这道圣旨,府里的殷念姑娘必须到场。”
段洪年听到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赶紧指挥身边的小厮去将人请来。
小厮跑的飞快,殷念听到消息之后,也忐忑不安的前来了,本想跪在最末的位置,只是那位来宣旨的金公公偏要让她到前面去,无奈只好在段洪年的旁边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一品侯府段洪年膝下只有一子,特赐殷念姑娘为府上义女,朕早前听闻此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宁陵有意求娶,如此天赐良缘,朕特将殷念许配宁陵为侧夫人,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谢恩!”
段洪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谨慎之下,还是选择了抬手接过圣旨。
旁边的下人赶紧上前将一个锦袋装着的银两塞到了金公公的手里,金公公颠了颠,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即对着已经起身的段侯爷说道:“侯爷,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段洪年想了想,还是叫住了金公公,“金公公,段某心中疑惑,还望金公公明言。”
金公公看了看塞到手里的银票,笑容可掬的说道:“侯爷,有话但问无妨。”
“圣上为何突然将殷念赐婚于宁陵?”
“不瞒侯爷,这确实是宁公子向陛下求的,当时皇后也在场,陛下虽然心中不愿,但也不能驳了皇后的颜面,只能成全这段姻缘。”
段洪年完全愣住了,心中猜测难道是段恒玉想出来的办法,顿时更加生气了。
却不知段恒玉心里也满是疑惑,宁陵求娶殷念,他都没有见过殷念,为何要求娶?
等到金公公离开之后,段洪年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冲到了段恒玉面前,劈头盖脸就骂了出来。
“你个逆子,这下满意了?殷姑娘哪里不好,要你这么糟践人家,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你不能……”
“老爷!”
段母赶紧上前挡在段恒玉的面前,老太太虽然腿脚慢了些,但是气势却不输当年,拿起拐杖,对着段洪年的屁股上就打去。
段洪年口中的话被老太太打断,无奈的看着老太太说道:“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惯着他,你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谁也不要拦着我,看我这次不打死他。”
段洪年说完高高举起手,眼看就要落在段恒玉的身上。
老太太不干了,直接“哎哟”一声,躺倒在了地上,丫鬟婆子一时间乱成一团。
段洪年见自己的母亲摔倒,虽然心里也知道是为了段恒玉解围,但还是下意识的上前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见状也不起来,直接抓住段洪年的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段恒玉看着这场闹剧,突然有一种深深无力的感觉传来。
段母见状赶紧将段恒玉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你要不先出去住两天,你父亲现在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
段恒玉看向角落里无措的殷念,突然明白她所说的寄人篱下。
“母亲,我没事!”
说完便走到殷念的面前,“殷姑娘,我和你一样,心中都是疑惑,所以我现在要去解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面对段恒玉的邀请,殷念有些犹豫,挣扎不已,“世子昨天刚说的帮我找新的出路,这件事情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段恒玉斩钉截铁的说道:“没关系。”
殷念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最终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的看向段恒玉说道:“我相信你!”
段恒玉点点头,“好,让小朵陪你回去换一件小厮的衣服,我带你出去。”
殷念没有问段恒玉要带她去哪里,而是听话的带着小朵回去换衣服。
段恒玉让长明安排好了马车,就在门口等着殷念。
金公公回宫之后向陛下禀告了段府之行,皇帝坐在桌案后面半天都没有说话。
直到金公公跪的腿都麻了,头顶才传来陛下的声音,“起来吧!”
金公公小心的站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抬眼看向站在陛下身边的江公公,江公公对着金公公挥挥手,金公公赶紧小碎步倒退着出去。
直到金公公掀了帘子出去,江喻已经站在旁边半天,对陛下的神色已经在心里琢磨了半天,这才带着笑意的恭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转头瞪了一眼江喻,“有什么好恭喜的?”
江喻依旧笑容不减,弯腰说道:“自古以来赐婚可都是良缘佳话,更何况还是由陛下亲自促成了这段婚事,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江喻的话成功的取悦了皇帝,皇帝的眼中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生寒。
“江喻,你是从小跟着朕的,朕做的这些别人或许不懂,但是朕相信你肯定懂。”
江喻张了张嘴,不确定陛下想要说的意思,只能捡一些好听的来说,“别的老奴不知道,但是有有一点老奴可以肯定,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大明的百姓。”
“唉!”
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前方说道:“连你都懂的道理,可是朝臣却不理解,段家可是一品侯府,朕还要如何的恩宠他们,羌将军戍守边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跟朕提了这么一个心愿,就是想让朕给他的女儿挑一个可靠的人选,朕本想着段恒玉,只是这孩子,却是令朕失望了,宁陵这孩子看着不着边际,没想到最后却愿意为了大局,承担起责任,朕甚是欣慰。”
江喻不敢表达自己的态度,很明显陛下只是想将心里话找个人说说罢了,他可不会觉得陛下是真的想要听他表达什么意见。
江喻继续乐呵呵的笑着,“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陛下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皇帝用手指点了点江喻,“你啊!不懂,宁陵今日让朕把借住在段府的殷念赐婚给了他,朕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但还是不忍心驳了他的颜面,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万一真的是恒玉这孩子喜欢的,朕不是成了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