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花嬷嬷所说,在自家的宴席上,沈鸢定然毫无防备。
且当日乃是沈慕的订亲宴,乔姨姨作为他的生母,肯定是一心盼着儿子好的,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在儿子的订亲宴上下毒谋害他人。
这不仅会害了沈鸢,也会害了她自己,连带沈幕也得受牵连。
至于自己这个假死之人,沈微并不认为事后她能逃得过秦沈两家的追查。
所以宁嫔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给自己留过活路。
沈微静心思忖,终于发现了宁嫔暗藏的心计,对方是在逼迫自己动手。
若是不想连累乔姨娘和兄长,这个毒只有她自己来下才最合适。
而自己谋害沈鸢的借口也很好找,宿怨已久,因为嫉恨所以报复,届时宁嫔再来个杀人灭口,此事也就盖棺定论了。
或许秦家日后能查出宁嫔这个幕后真凶,但那也与自己无关了,到了那时,自己的坟头草只怕都有半人高了。
见沈微面露挣扎,摇摆不定,花嬷嬷拿出了杀手锏,威胁道:“当归姑娘需知,你这条命是娘娘为你续上的,若是被齐王夫妇得知你还活着,可知你会是什么下场?”
花嬷嬷打了个巴掌,又送了一甜枣,“只要你一心为娘娘办事,娘娘不会亏待你的。事成之后,娘娘会即刻派人送你出城,还会给足你一笔丰厚的报酬,让你下半辈子做个轻松无忧的富家翁。”
沈微暗自撇嘴,对这套说辞是半个字也不信。
“送她出城”是真的,但出城之后是死是活就难说了。
“嬷嬷,娘娘的意思民女懂得。当初娘娘救民女一命,此事就当是民女偿还她的恩情,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便恩怨两清了。民女所求不多,只希望事后娘娘能谨守诺言,放民女归去与自由。”
思前想后,沈微决定还是暂时应下,先打发了花嬷嬷再说。
花嬷嬷笑得满脸褶子,“那是当然,娘娘做事最有规矩,从不亏待自己人。”
心中却不以为然,“等沈鸢一死,便送你下去,让你们姐妹团圆。”
沈微笑不达意,假意奉承道:“民女见识浅薄,斗胆向嬷嬷请教一二,以我如今的身份,该如何混进沈家,向沈鸢下毒呢?似这种大席面,各府对吃食的看管俱十分严苛,每道菜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民女又该如何避过旁人耳目,给沈鸢的菜里下毒?”
花嬷嬷嗤笑一声,“这就不关老奴的事了,当归姑娘自个想法子去吧。娘娘做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当归姑娘还是少耍些心眼,将心思花到正事上吧。”
花嬷嬷端起茶杯,用茶盖撇了撇浮沫,阴测测地说道:“当归姑娘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妄图欺瞒娘娘,否则老奴保证你的下场,定会比死还惨上千百倍。”
沈微心中一跳,赶忙低头应是:“民女万万不敢忤逆娘娘,只是觉得事情比较棘手,不知从何下手罢了。”
“你不是还有个好姨娘在沈家吗?听说她对你这个女儿是言听计从,当归姑娘如此聪慧,应当明白老奴在说什么。”花嬷嬷意有所指地笑道。
沈微重重垂头,几乎将脑袋埋进了胸窝,以此掩去自己的愤怒与无奈。
“好了,事情既已交待清楚,老奴也该回宫向娘娘复命去了。当归姑娘好自为之,切莫辜负了娘娘对你的一片厚望。”
花嬷嬷轻抬下巴,带着蔑视的眼神扬长而去。
沈微一屁股坐回圆凳上,突觉后背沁凉,原来衣裳全被冷汗浸湿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沈微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毒死沈鸢?她肯定不会去做的。
一旦沈鸢死了,她逃不了,姨娘逃不了,就连兄长的大好前程也会毁于旦夕。
可若是对宁嫔阳奉阳违,自己也讨不了好,甚至对方还会借机报复姨娘和兄长。
左右横竖怎么看都是个死字……
沈微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个两全之策,她暗暗咬牙,决定将此事告之兄长。
沈慕自幼脑子灵光,比自己聪明许多,或许他能想出好办法来。
说干就干,沈微心中有了主意,一骨碌站了起来,转头向苏氏夫妇言明,自己要去找乔姨娘商量对策,这两人便轻松放行了。
只是身后照常跟着四个婢女,都是花嬷嬷安插在她身边的耳目。
沈微出了“听雨巷”便直奔东城的一处茶楼,这是她与乔姨娘时常约见的一处地方。
“你去给乔姨娘身边的人传个话,说我有要事相告,让姨娘出府相见,我在老地方等她,今日不见不散。”
沈微指了指左侧的一个婢女,让她前去沈家传话。
前几回都是派她去沈家传话的,打的名义是某家绣楼的绣娘,请乔姨娘去看刺绣成品。
因着沈慕订亲在即,乔姨娘想要为儿子儿媳多备些新婚绣品乃是情理之中,乔姨娘凭此借口频繁出府,沈家人也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