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这几日心情颇为不爽。
他意识到自己被仲宁那个臭小子给摆了一道。
明明秦赫可以像卫琛一样行事,有理有据地为沈鸢讨公道,他却偏偏要采用最不可取的方法“动粗”,给人留下话柄。
乾元帝一眼就看穿,秦赫是故意为之的。
这不,御史台的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每日在早朝上不厌其烦地参奏秦赫数宗大罪,仿佛他乃十恶不赦之徒。
而秦赫这个当事人则不动如山,乾元帝在朝堂上问他对“打砸同僚府第与家眷”一事可有什么辩解的,他直接回了一句“打就打了,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态度十分嚣张,气得那些御史和受害者跳脚大骂其“厚颜无耻”。
秦赫双手抱臂,下巴高抬,一副“你奈我何”的高傲模样,半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
看着吵作一团的朝堂,乾元帝忽然就笑了,暗道:“臭小子,跟朕玩这套,那都是朕当年玩剩下的。”
“行了,行了,整日为了点鸡皮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朝廷的俸?便是供给你们吵架使的?那朕还不如招些市井泼妇。”
乾元帝一个眼刀子横扫下去,勤政殿上下顿时安静如鸡。
“李大人,刘大人,黄大人……”乾元帝一一指名叫道,“此事本乃你们几家有错在先,然秦指挥使虽事出有因,却手段激进,他亦有过。既双方皆有过错,此事便揭过不许再提。今日当着朕的面,你们将误会解开便是。”
“是,陛下,臣等领命。”
底下一片附合之声,被点名的几位大臣赶忙出列表态。
皇帝出面偏袒秦家,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小秦大人,此前多有误会得罪,还望海涵。你我同朝为官,自当化干戈为玉帛,今后同心协力为陛下分忧,以报皇恩。”
几位大人咬碎了银牙,耷拉着脸冲秦赫作揖笑道。
只是那笑十分勉强,故而几人的表情看上去颇为滑稽。
秦赫也装模作样地施了一礼,“众位大人客气了,秦某是个粗人,不懂变通之道,日后有机会一定向几位大人多请教学习。”
几位大臣气得浑身直哆嗦:好你个秦赫,这般会阴阳怪气,还说自己不懂变通,再也没有比你更阴损的人了。
“好了,好了,既然误会说开了,几家便握手言和了。若谁敢阳奉阴违,暗中生恨挑事,休怪朕铁面无情。”
乾元帝一锤定音,此事便这么盖棺定论了。
闹了半天,秦赫连一句斥责都没得到,可见圣眷浓厚,那几位大臣也只得偃旗息鼓,不敢再生起报复之心。
“今日诸卿皆在,朕便多说一句。当日沈氏与崔氏临危不乱,协助朝廷剿反平叛有功,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今后若再让朕听到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定严惩不怠。”
时隔多日,乾元帝终于出面为两女澄清。
沈鸢乃是幕后功臣,事后又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赏说不过去。
崔蒹葭受了无妄之灾,卫琛在平叛之事上亦多有出力,也得给些封赏压压惊。
最重要的是堵住悠悠之口,彻底平息流言,让外界不敢再拿此事作文章。
“常盛,传朕旨意,文信侯世子夫人沈氏,长宁郡王妃崔氏,贞敏德慧,有勇有谋,助朝廷剿反平叛有功,特赐南海东珠一斗,宝石金冠一顶……”
丰厚的赏赐固然令人眼红,但都比不过皇帝的金口加持。
沈鸢与崔蒹葭摇身一变成了“有功之臣”,今后谁还敢待其不敬?
有了陛下的这道旨意,两女今后在盛京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文武百官看向秦赫的眼神是又嫉又恨,什么好处都让这家伙给得了。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至于长宁郡王卫琛,他无官无职的,又是个将死之身,有什么好嫉恨的?
何况那是个比秦赫还狠的狠人,谁招谁死。若不怕对方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尽管去招惹,反正朝堂上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招惹,除非真蠢的。
此前被点名的那几位大臣其实不蠢,蠢的是他们的家人,被人当枪使了。
但得罪就是得罪了,祝他们好运吧。
有些朝臣难免幸灾乐祸地想着。
朝廷的官位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最好多空出来几个,他们也好安插自己人。
不过他们的美梦,下一刻就被皇帝无情地戳破了。
“今日朕召开早朝还有一事宣布。禁军大统领一职闲置已久,经朕与内阁众位大臣商议,由原枭衣卫指挥使楚南辰平调任之,副指挥使伍一啸此次平反有功,便晋任为枭衣卫总指挥使一职。”
乾元帝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公布新的任命,底下的百官听得心惊胆颤。
突然皇帝开口问道:“秦赫何在?”
“微臣在此。”
原本“隐身”到大殿角落的秦赫不得不再次暴露在人前。
乾元帝笑眯眯地看着他:“此次秦卿乃剿反平叛的最大功臣,特擢升原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秦赫为枭衣卫副指挥使,官拜正四品,望秦卿今后再接再厉,再立奇功。”
皇帝笑得“不怀好意”:“臭小子,你有张良计,朕有过墙梯。躲你是躲不过去的,朕该用你还得照用不误,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秦赫无奈领命,“多谢陛下栽培,臣定当誓死报效朝廷。”
算了,这天底下谁还能比陛下还老谋深算?
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