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客气地将人迎进了花厅,崔老国公看着不请自来的卫琛面露深思。
“不知郡王今天前来,有何要事?”
陪坐喝了两盏茶,一阵寒暄之后,老国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对方的来意。
“并无什么要事,只是来答谢一下老国公与崔五姑娘当初的救命之恩。”
卫琛起身彬彬有礼道,随手将身侧的谢礼递到了老国公面前。
“郡王言重了,您乃先太子嫡亲血脉,作为臣子的当义不容辞。”
崔老国公不肯受礼,将卫琛奉上的谢礼又给推了回去。
“真是可惜了,此乃东野先生当世所存的唯一手稿孤本,怎奈本王是个粗人,不懂欣赏。唉……回头还是将它托到珍宝阁卖了吧。”
卫琛摇摇头,重重叹息道。
崔老国公面皮狠狠一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前的锦盒,推出去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半空中,很快又收了回去。
“哦?居然是东野先生的真迹孤本?那老夫真得开开眼了,郡王不介意打开让老夫鉴赏一番吧?”崔老国公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说道。
“老国公请随意,正好让您帮本王鉴鉴真假。”
卫琛笑得一脸纯挚,看得老国公眼皮又是一抽。
“好东西呀,果然是东野先生的真迹……”
半晌过后,崔老国公捧着孤本已是爱不释手。
“哪里好?不就是一本手书么?本王却是瞧不出它哪里稀罕的。若非这个东野先生名气大,本王只怕会让它躺在墙角吃灰。”
卫琛无所谓说道,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崔老国公的手抖啊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咬牙问道:“不知郡王可否割爱?”
卫琛瞪大了眼睛,很是无辜地说:“本王又不喜它,又何须割爱,老国公若喜欢,尽管拿去便是。这本就是本王送予您的谢礼,您若不收,回头还不知它会沦落何处,说不定哪天遇到一个比本王还不识货的,将它拿去垫桌角了呢。”
“那老夫就多谢郡王厚礼了。”
崔老国公明知对方是激将法,可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崇拜半生之人的孤本沦落民间,最后泯然于尘。
卫琛敛眉低笑,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问道:“不知崔五姑娘可在府中?今日本王亦备了礼特来答谢崔五姑娘此前的多次相助。”
崔老国公轻叹一声,“小五如今在家一心吃斋念佛,不理俗事,恐不便见客,还望郡王见谅。”
卫琛眸中飞快闪过一抹遗憾,嘻笑道:“既然崔五姑娘不便见客,那不知本王可否前去探望一二?当然,还需老国公陪同前去。”
“郡王稍等,待老夫差人去问小五一声吧,得看她自己的意思。”老国公迟疑道。
“那有劳老国公了。”卫琛含笑道谢,神态未见半分不愉。
很快,一个粉衣婢女便来到花厅,对着卫琛深深福了一礼。
“奴婢青樱,见过长宁郡王,特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回话。”
“不知崔五姑娘有何话交待?”
丫鬟小心觑了卫琛一眼,见他面目温和,便壮着胆子说道:“我家小姐说了,在陵安沦落西戎之手时,郡王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此恩可抵她之前对郡王的所有恩义,故而郡王不必再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您的诚意我家小姐心领了,但礼决不可收,还请郡王不要让小婢为难。”
“既如此,那本王便不强求了。”
话音一转,卫琛又说道:“适时来时,听府中下人说,今日乃是崔五姑娘的生辰。倒是赶巧了,本王备下的礼既然当不了谢礼,那便送予崔五姑娘当她的生辰贺礼吧。本王痴长五姑娘十来岁,且算作是兄长赠予自家妹妹的见面礼了,还请你家主子莫要再推辞了。”
青樱轻咬下唇,为难地看了看卫琛,又去看崔老国公的眼色。
见老国公冲着自己点头,便回了句“还请郡王稍等”,又转身回去复命了。
没过多会儿,小婢女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面带歉意道:“主子不便见客,令奴婢代其多谢郡王赠礼之谊,这是我家小姐亲手抄写的佛经,算作给您的回礼,还望郡王莫要嫌弃。主子还说了,佛经可静气凝神,希望郡王前尘尽忘,此后喜乐无忧,安康自在。”
卫琛突然展颜一笑,如春风拂面,这一笑将他眉眼间深藏的阴郁悉数尽褪。
“代本王谢过你家主子,卫某必感念于心,请转告崔五姑娘,本王定会好好如她所愿。”
崔老国公和婢女青樱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可长宁郡王一本正经的神情,反倒让他们散去了多余的疑心。
“今日多有打扰,本王告辞了,老国公请留步,不必相送。”
蓦然,卫琛起身辞别,潇洒离去,如同他来时一样突然。
崔老国公遥望嫡孙女的芳萋院,若有所思,良久过后,终究只余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