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盛大的庆功宴在御花园召开,除了留守剑门关善后的吴大将军和邓云珩缺席之外,该来的功臣都来齐了。
尤其是姜琛的现身,让文武百官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位永王府的叛贼,前西戎军师,怎会出现在大雍的庆功宴上?
很快,乾元帝就给出了一个举世震惊的答案。
姜琛,原本该叫卫琛,乃是先太子懿显太子的遗孤,永王将他隐姓埋名多年欲图不轨,导致其流落西戎之手,才不得不忍辱负重,徐徐图之。
朝臣被这个重磅消息砸得晕头转向,陡然间想通了许多事。
所谓的“陵安之乱”,想必是陛下与卫琛设下的里应外合之计,目的应该是借西戎人之手除去永王府。
怪不得剑门关前打生打死,给兵给粮给火器,却只派了五千精兵前去陵安和谈,而被攻占之后的陵安城一直相安无事,想来正是卫琛在其中周旋的结果。
从始至终,陛下想抹杀的也唯有永王府而已,自是要力保陵安城无恙。
有“霹雳弹”在手,陛下当然也不必担心会引火自焚,反而借助此战重挫西戎,为大雍边关争取了百年安定……
脑补越多,众臣便越发心生戚戚,额冒冷汗,陛下果然运筹帷幄,智计深远。
“朕今日公开卫琛的身份,便是想为其正名,并让这孩子认祖归宗。过后,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开宗祠,将卫琛记入皇家玉碟,承先太子一脉,如此懿显皇兄在天有灵,也定会十分欣慰。”
“陛下仁厚……”
“陛下圣明……”
底下的朝臣一片附合赞美之声,乾元帝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
“在陵安一役中,卫琛有勇有谋,居功至伟,特封其‘长宁郡王’,即日开府而居,领郡王俸禄,并赏其白银万两,良田千亩……”
随着流水般的赏赐念出,众人不由齐齐看向殿中那道始终镇定自若的青色身影。
这样的赏赐看似丰厚,实则只担了一个郡王的虚名,在朝中却无一官半职和实权,看来陛下对这位新认亲的皇侄还是心存忌惮的。
“微臣谢陛下厚赏!”卫琛却是含笑坦然受之,不见任何勉强之意。
可以说,乾元帝对他的身份安排与赏赐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无甚可喜的。
他此行回京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认祖归宗,为自己正名,让母亲可以得葬父亲身边;二是见一见心中想见之人。
至于什么荣华富贵,对他这个孑然一身的将死之人而言,要来何用?
庆功宴还在继续,接着是陛下对吴大将军和剑门关之战中其他将士的封赏,哪怕战死的几个副将,也追封了谥号,厚赏了他们的家人。
吴大将军与邓云珩分别官升两级,担任军中要职,羡煞旁人。
封赏进行到最后,才轮到秦晏与秦赫父子。
百官无不猜想,此次秦家父子立了如此大功,只怕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然而皇帝的封赏一出,却是险些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加封原本的昭纯县主秦敏真为昭纯郡主,又封了秦赫不满三岁的女儿为宜昌县主,赏赐了一堆的金银珠宝和良田庄园,然后便没有了。
两位当事人秦晏和秦赫父子别说是加官进爵了,连根毛都没得到。
百官见状目瞪口呆,还有些秦家的政敌不由心生窃喜。
众人纷纷暗道,莫非陛下是觉得秦家父子功高盖主,所以心生忌惮,这才绕过父子二人只给秦家女眷赏个不痛不痒的封号敷衍了事,实则是暗中打压秦家父子的气焰。
甭管他人如何猜疑不解,秦晏与秦赫却是欢欢喜喜上前领了赏,落在众人眼中却成了二人“强颜欢笑”的证据。
他们哪里知晓秦家父子脸上的笑容完全是出自真心的。
原本秦晏私下里只是向乾元帝求了一个庇佑三代的“护身符”,皇帝首肯了,又觉得这样太过怠慢功臣,于是才将封赏转移到秦家女眷头上,这也正中秦家父子下怀。
如此一来,让外界误以为皇帝对秦家心生了嫌隙也好,他们正愁如何低调一些不惹人眼红嫉恨呢,陛下此举倒是无心插柳了。
风光盛大的庆功宴热热闹闹地落幕了,可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却迅速席卷京师。
针对秦家父子的遭遇,外界普遍认为,二人是惹了帝王的猜忌,才失了君心。
有的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替秦家抱屈,此前门庭若市的秦家渐渐变得门可罗雀起来,仿佛也在寓意着它的失宠。
在无人知晓处,秦晏将刚从宫中得来的丹书铁券,如获珍宝般地锁进了密室之中,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
有了这个保命玩意在,哪怕陛下百年之后,登基的新帝也无法对秦家动手。
陛下终归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君臣情份,愿意给他们秦家一份体面与尊荣,他秦晏这辈子愿誓死追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