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承办,每一年的赛事,都有一张仅可使用一次的否决票。在特定条件下可以行使该权力,例如:作品内容对承办存在侮辱,诋毁,影响其名誉权,隐私权,肖像权等正当理由。
自戚书理为了讨喜爱书画的云萍开心,接下了泽恒的全国设计大赛举办权,十几年来,从未使用过这项权利。
“这……”资历颇丰的老者先开口了,“请问戚总的理由是……”
“没理由。”戚云承不可一世的声音,仿佛尖刀,从安然胸口刺入,再缓慢抽出。她心尖滴的血,逐渐流成一条细细的小河,随着血液的流失,顺便掏空了全身的氧份。
和那年听到戚云承说这三个字时一样的,窒息感。
似曾相识。
“这恐怕不妥吧。”老者继续说着,“老戚总在世的时候,从未曾……”
“我不是他。”戚云承左眉轻挑,掷地有声的丢出四个字,然后招手叫了早已备好文件的林助理过来,准备签字确认。
林旭阳走的比平日里慢了几倍,整个会场也寂静到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
“走呀……”秦锡切到他身后,把手抚在林旭阳的腰上往前推行着,在他耳边轻声说:“走这么慢,没有用的。昨天你就知道了,今天你在这里别别扭扭的,是要让他难堪?”
林旭阳极其不情愿的被身后的大手捏着腰前行。和昨天讨论的时候一样,二比一,真理此时只掌握在无理的人手中。
成衣初审前一日的总裁办公室。
“可,戚总,这不符合规定。”林旭阳情绪有些激动的说:“安小姐,她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计划……”
秦锡:“你知道什么,你总是有说不完的大道理。”说话的人,躺在沙发上嘲笑着打断林助理的话。
林旭阳:“秦锡,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你说我知道什么!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但过程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吗?戚总!就算是为了……”越说越激动的他,甚至几次想要绕过办公桌,走到戚云承面前去讲。
戚云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戚云承,抬眸从镜框上面递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秦锡:“你……是不是皮痒了,启云管的久了,管到老板头上来了?”说着,他坐直了身子。
林旭阳:“戚总,我当年从国外跟着您回来,就是因为您说的看中我的为人。所以,今天就算您要辞退我,我也得把话说完。既然给了入围通知,安小姐她……”
秦锡:“她什么她,她她她……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快走,你要是实在呆够了,我家缺个管家,你要不要去?”
就这样被秦锡接二连三的打断了几次,到底,林旭阳要说的也是一句没说。一来二去,工作没丢,但安然是保不住了。
戚云承的签名写的飞快。
签完否决文件,安然的整个成衣初审,相当于0分。而这个阶段,占总成绩的70%。这样的巨额占比下,安然确实能拿第一了。
倒数第一。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台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
一路上好像一直有人在和她说话,但也不记得内容了。
公寓的落地窗前。冰仔纹丝不动的蜷缩在安然身边。市中心的车络绎不绝,她从窗户看出去,看到的却是一个仿佛定格的世界。
“安然,我定个机票,再去跟导师请两周假,你等我,我这两天就回去。”喻岁岁的声音,同往日比,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不,岁岁,你要好好上学……”喻岁岁看到全息影像里的安然,就好像初中时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抱着自己,没有喜怒的靠在那里。
“安然,喝点热巧克力吧。”程彦手里拿着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杯子。冰仔看着杯子,懂事的没有上前闻嗅。
“好,谢谢……”安然的眼神比之前凝聚了些,伸手接过杯子,温度刚好入口。她小嘬一口,定了定神说:“你要回来,我是高兴的,但不能耽误课程。我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能提交仲裁会,我就去启云集团找他当面说清楚。”
“安然,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虽然他切断了你这条路,但我相信,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他既然能这样一次次的不顾你的感受,那我觉得当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喻岁岁耐心地劝说。
“我知道,但据我观察,两年前他就没有说实话。”安然看着全息影像上的喻岁岁,有些抱歉的说:“这些年是我没有调整好自己,所以让程爸程妈还有你们都替我伤心了。可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哪怕一个瞬间。我需要问明白,两年前的事和比赛的事,是不是有联系的。”
原来,安然回家以后一言不发,就一直在回忆回怀城这半年多的每个细节。
喻岁岁不解的问:“说明白了又怎么样呢?善意的谎言就不算谎言了吗?”
安然认真的看着喻岁岁,道:“岁岁,你说得对,可是没有最好的选择的时候,如果谎言可以当做良药,那这个善意至少有被原谅的机会。”
喻岁岁叹了一口气:“哎……去吧。”
安然喝着热巧克力,看着程彦想和岁岁单聊的心思写的满脸,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轻笑了一下:“岁岁,你们聊吧,我想上楼休息一下。”
冰仔也难得被允许跟着安然上楼去了。开心的小尾巴乱摆,刚刚还陪着安然难过的狗狗,现在上楼梯的四只脚交替的飞快。
安然坐在床下,背靠着床手抚着冰仔的肚皮,一人一狗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她看着角落深处的一个一尘不染,细心呵护过的精装玻璃展盒出神。
同样的一天,地球上的许多人都会如同尘埃一般,在缥缈虚无的世界里游荡,消失。可自转了23小时56分的地球又会迎来新的一天,同样也会有新的生命,从育儿仓走入一个充满爱的新家庭。
对安然来说,新的一天,她即将要走入的,却是戚云承的办公室。
“咚咚……”林助理轻敲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戚总。”,戚云承听到是林助理随意应了一声,门开后看见的却是安然。
“戚总。”安然疏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
戚云承没有直视安然,只是默默放下笔,让秦锡先出去。
安然直截了当的问:“我一路走上来,直到遇到林助理之前,没有任何人拦我。偌大一个启云集团,陌生人可以随意出入,是不是有些不安全。”
戚云承不说话。
安然见他不说话,继续问:“你把入围通知发给我,是不让抄袭影响一个设计师的声誉。但你不能让我进前三,是因为全球设计周刊,对不对。”
戚云承向后退了一步座椅,起身走向窗边,面对窗外依旧不说话。
安然走到戚云承的左边,直视着他继续问:“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不需要看着我,但要面向我。问完我绝不再来叨扰。第一,三年前,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春日暖阳都融化不了戚云承冰冷的态度:“是。”
安然平静的又问:“第二,上个月你给我发了瞬息短信吗?”
戚云承面不改色的说:“没。”
安然:“好,最后一个问题。这次比赛,我认输,过两周岁岁回国,我们就回冬城了。你满意了吗?”安然说了一个谎话,来观察戚云承的反应。
戚云承身体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嗯。”
安然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度,轻笑了一声:“呵……戚云承,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沉默。
安然向着戚云承的方向,又逼近了一步,对面沉香雪梨的味道顺着呼吸,流动,工作后的安然褪了一些学生时期的稚气,红润的唇映的她整齐的牙齿更加洁白,在阳光的陪衬下,引得戚云承莫名的被这里吸引着,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她,呼吸紊乱,右手摸上自己的领带结轻拽一下,好让血液流通起来。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现在被眼前的人寸步不让的逼问着,反而想后退一步。
可安然一手扯住戚云承的领带,让他无路可退。继续认真的注视着他微颤的眸子,不容置疑地说:“戚云承,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一撒谎,左眉就会不自觉的上挑。”
“从19岁,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