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什么,说呀?”这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经专业训练的人的眼睛,身材高大的保镖飞身贴近林助理,撩拨似的故意拉近距离,直勾勾地盯着林旭阳的双眼,好像是一台测谎仪一样试图寻找对方可能撒谎的蛛丝马迹。
一张脸突然从高处贴过来,确实有些压迫感。
“啊,也……没什么”受到惊吓的林助理条件反射的向后一躲,用尽力气也没能把手抽出来。本也不算矮的他在快一米九的职业保镖面前,显得弱不禁风,“宋总监那边,我辞退了两个员工,但她对我的处理结果不太满意,可能需要和您再讨论一下,您看……”他犹豫的开口说着。
“……”戚总手里的笔一顿,“不必。”他的话音还未落定,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毫无顾忌地打开了。
除了他以外,其余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一个女人艳丽的身影,挽弄着自己的长卷发自顾自的迈着猫步走了进来……
“云承~我们设计部本来就很难招人了,林助理就因为一点小事随便开人,那我怎么办嘛~”娇气的声音像针扎一样,强行刺入三个人的耳膜,“你说说他呀,把人留下好不好嘛……”浓重的香水味从门口,一路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来到戚云承身前,他蹙眉指着林助理身后的大门道,对他说:“先出去。”
“好的,戚总。”林助理抽回被握住的右手,好似重获新生一般疾步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看着被宋总监摇晃着右手,没法继续工作的戚云承写满不耐烦的脸,马上就要爆发似的用另一只手,反复摩挲着自己左眼尾那道浅浅的疤,已经从办公桌旁坐回沙发上的人开口道:“宋小姐,他今天的日程已经有些赶不及了,员工而已,让林助理去人事从别的部门先调一个用着吧,这两天你再从简历里面挑挑,不就补上了。”
“云承~你听听秦锡哥哥说的这都是什么呀,听起来我们设计部好像很闲的样子呢,人家手底下的人都用习惯了嘛……”好好的一句话,硬是被她转了好几个八度。
戚云承的烦躁,最终也憋了回去。只是生硬的从唇齿间挤出:“请回吧。”三个字。
打发走了对方的他靠在办公椅上,两指捏着自己的眉头处试图缓解刚才的焦虑。
“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云姨,给她这么一个职位。”秦锡站起来,直接坐到了戚云承办公桌的一角上。
“你也是。”戚云承盯着原本光亮且一尘不染桌角,心想着如果不是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人应该已经被他从大门直接踹出去了。
秦锡识趣地站起来靠在桌边,摆弄着桌子上的小物件,看似无心地问了一句:“安然那边,要不要多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我看宋熙雅走的时候,可不怎么高兴。”
“不必。”戚云承一口回绝,之后便不再做声,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
怀城,泽恒的首都,全国治安最好的城市,在《2044全球联合法典》颁布以后被推选为世界上最受人类喜爱的三大城市之一,全球最宜居住城市前十榜中位列第四。这样看起来,安然的选择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在这样一个城市成就自己的梦和未来,最基本的条件和保障都是毋庸置疑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2044新法,保护的并不是她这样的人。
“真是气死我了!!”吃了闭门羹的宋熙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堪比在颅骨上敲钢钉,哒哒哒……震颤着设计部每个人不安的心房。“刚刚那两个没用的人去哪了!叫她们来我办公室!现在!”
设计总监办公室里。
两个办完离职,抱着纸箱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地佝着背,面对着似笑非笑的宋总监,求情也说不出口,抱歉也不敢出声。反而是桌子里面的人先开了口,“你们两个,想不想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以我的身份,做完了肯定让你们回来安心上班!”
两人立刻疯狂点头,这样的救命稻草怎么能让它从指尖溜走,能在留在启云工作,可是一般人梦不可及的。
启云集团是泽恒排名首位的多元化企业,掌握着首都怀城百分之七十的经济命脉。几乎怀城流动着的每一分钱,都会经过启云集团的账目至少一次。
但那两人听完宋总监要他俩做的事之后,脸上的喜悦锐减,犹豫和慌乱的神色尽显。两人愁云惨淡的离开启云大厦,私下商议着,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太露骨。
可,为了回启云,值了。
凌晨的CBD依旧灯火通明,只有灯光陪伴着这些孤单的楼宇,本应在睡梦中的两人却出现在安然新店的门前,互相打气着,不过是个胎生种的破店而已,做!
破坏完的二人,转瞬消失在依然安静的夜里。
……
新的一天,叫醒安然的不是闹钟,而是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安然,下楼。”门外程彦的声音好像是在梦里听到的,但却很真切。随着又几声简洁的敲门,安然确定了这不是梦。
“好的,我已经醒了,已经……”嗯?其实还在半梦半醒的安然,摸起旁边的手机,5点半?今天虽然是施工的开工大吉日,但也不至于5点半就去准备吧。安然虽这样想着,还是迅速的洗漱穿衣,本就清秀的她只要不是重要场合,基本都是素颜或者简单的化一个职场淡妆。用安然的话说,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多绣几针是几针。
程彦在怀城的公寓是上下两层的,安然住在楼上相对小一点的房间里,喻岁岁回来时便同他住在楼下。安然下楼时,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桌子下面还有一个比任何人都炙热的视线,在凝望着上面的早餐。
“冰仔,姐姐下来你都不先过来迎接我吗?”安然走到桌前,温柔地抚摸着杜宾犬的脑袋,“先把你碗里的吃完再过来吧”
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小宝贝,但人的食物,狗狗还是得少接触。
桌下的狗狗立刻明白了安然的意思,耳朵向后背去,失望的趴在安然的脚边赖着等待一丝希望。
“这么早,是出事了吧。”安然一边认真吃着三明治,一边看向正在窗边整理公文包的程彦,“冬城?还是这里?”她的语气冷静到,用司空见惯形容毫无偏差。
“这的娱记发现的,”程彦回答道,“但没有实质影响。”,很明显就是针对安然的,虽没从程彦口中听到,她心里也明白。
从出生以来,负面的声音接踵而至,哪怕安然闭着眼睛,堵着耳朵,一些不堪的词汇话语,还是会像血液一样渗透进她的每一寸皮肤里,骨髓里。
习以为常。
可,新店承载着安然太多的希望,也背负了过量的压力。从表情上读取不到任何慌乱的安然,在往店面疾步的同时,心脏也不受控制的胡乱跳动着。
大约还有百米的时候,最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风都没能吹散的,好似固化剂那刺鼻的氨气味。闻到这些时,安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当她亲身站在娱记的镜头前,看着自己还没开始装修的店面从里到外,泼满了已经还未干透,粘稠着冒着泡泡的红色环氧树脂,还有玻璃门上用油漆赫然写着的几个大字“胎生种!滚出去!”时,她还是愣住了。在这个犯罪率极低的城市里,还真是有些张狂。
娱记们一脸看好戏的拍着,闪光灯下的安然,站在原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搜寻着脑海里全部的记忆碎片。
但,除了那个人,好像没有谁在这个城市会对她如此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