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空青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又道:“拜师入门总要入没接触过的领域,如意他娘已经是薛大夫的关门弟子,如意若想习薛大夫这行,他娘完全能够教。
“而如意想习我这行,除了我却没人能教。这么说来,我还是比薛大夫更有两分优势,薛大夫努努力。”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薛圣一人在原地发愣。
他随之回过神来,她是在很认真地跟他讨论收徒一事,而不是借此含沙射影过去的事。
她不是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他明明对此感到无怨无悔,哪怕是再来一次,他也会坚定不移地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他同样也会一世愧疚难安。
眼下,如意的抓周桌上,该摆的都已经摆齐了。
最后苏槐把如意拎起来放在长桌上。
姬无瑕对他道:“我儿,你快看看这桌上的物件,你喜欢哪个,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如意东瞅瞅西看看,一时没个动静,大人们却着急。
尤其是薛圣和姬无瑕两个。
薛圣对他招手,指着药具道:“小如意,你快过来,看看这箱子里是什么,肯定好玩。”
姬无瑕道:“我儿,快过来瞅瞅这剑,有了这剑,你就可以纵横江湖、行走四方!”
如意还是很给面子,各样都过来看了看,但拿起来又放下了,他也去看了看袁空青的那套香具,约摸是香具上留有香料的香味,使得他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
他大概还不懂抓周礼的含义,所以每样东西他都只好奇地看看,最后并不据为己有。
姬无瑕唏嘘道:“我儿如意,薛大夫的药箱,袁前辈的香具,这些都是他们用惯了的,你不好意思要他们的就算了,但是我这剑,实实在在是给你的,你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收下!”
如意就伸手接过了。
姬无瑕正高兴,薛圣哆道:“你这样怎么能算数,哪有强塞给他的,那我也可以塞一样给他了。”
说着就从药箱里捡出一个圆润的瓷瓶给如意,如意也伸手接了。
薛圣道:“你看,他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要入我这行了?”
如意约摸是领略到了大人们的意思,于是他自顾自地去袁空青的香具里拿了一只香盒,又去其他各样东西里挑一件,用自己的小衣服兜了一大堆。
最后陆杳道:“今日这抓周礼,是为了图个彩头吉庆,只是如意才一岁,以他的理解能力,不是很能做出判断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如等他再大些,看看他热衷于哪方面,再从哪方面着手。”
姬无瑕道:“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墨大夫从中圆场道:“莫看小公子今日没确切地挑哪一样东西,可又每一样都捎了点,可见以后定是个全能人才。莫急莫急,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呢。”
还真是凑巧,到下午的时候,姬无瑕肚子有反应了。
她吸一口气,行渊立马注意到了,神色凝肃起来,道:“痛吗?”
姬无瑕缓缓,摆摆手,道:“倒不痛,就是突然抽了一下。”
结果没一会儿,她又抽口气,道:“这回是有点痛了。”
话音儿一落,行渊把她抱起就回隔壁府宅去。
身后一行人放心不下,都匆匆忙忙去了隔壁。
稳婆嬷嬷在房里加紧准备着,姬无瑕在院里躺了一会儿,有陆杳的前例,姬无瑕心态稳得很,道:“不着急,你们慢慢弄,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也生不下来。上回杳儿也是下午发作,到半夜才生出来呢。”
姬无瑕又问:“我儿如意呢?”
如意本没有过来,陆杳闻言,立刻让嬷嬷去把如意带来。
如意往她跟前一去,姬无瑕顿时眉开眼笑,道:“没想到吧,你马上就有一个同月同日出生的兄弟了。”
如意看看她,他约摸能感受到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小生命,不由伸手摸摸姬无瑕的脸,又摸摸她的肚子。
姬无瑕愣了愣,随即更高兴,道:“你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善解人意又会疼人的。”
嬷嬷在门口道:“快把夫人抱进来吧。”
行渊将她抱起就大步往里走,姬无瑕还不忘对陆杳和袁空青道:“咱们屋里聊啊。”
反正她认为这一时半会是生不下来的。
这种情况,陆杳当然要跟着进去,有她陪着一起更稳妥些,还能让姬无瑕更安心。
袁空青也跟着进来了,嬷嬷为难道:“这……产妇房里还是不要这么多人的好。”
然后姬无瑕就转头看向行渊。
行渊对嬷嬷道:“无妨,都是她的好友,照常接生便是。”
姬无瑕道:“行渊,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出去吧。”
行渊沉默。
姬无瑕道:“这里都是女人家,你在这里显得太突兀了啊。我们谈些话题,你也不适合听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让行渊看见她生孩子时的光景。
她在他面前一向要强惯了,生孩子的场面肯定不好看,怎么能给他看呢,那多影响自己的形象。
行渊道:“不适合的话题你们可以稍后再谈。”
姬无瑕唏嘘道:“那生孩子也是一件私密的事啊,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行渊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她脸色比平时苍白,一双眼睛倒是有神。
陆杳见她态度坚持,便道:“三师父在这里,她应该是会觉得紧张吧。”
姬无瑕用力点头,道:“对,这样非常会影响我发挥!”
行渊不置可否,姬无瑕又道:“嬷嬷们都说了,女人生孩子时,男人本来就不能够进来的,都是在门外等的。我一会儿使劲生,尽快把儿子生出来,保证不让你等太久。”
她还道:“再说了,这稳婆这么有经验,还有杳儿和袁前辈在,有什么情况她们都能第一时间处理,你还担心什么。”
最终行渊遂了她的意,道:“好,我就在门外等。”
姬无瑕连忙对他挥挥手,道:“我知道,你快出去吧。”
她眼看着行渊出了房门,方才松了一口气。
陆杳道:“好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生孩子了。”
姬无瑕叹口气道:“确实,我现在感觉没什么压力了,可以好好发挥了。”
她之前羊水就破了,稳婆检查她的胞宫开合情况,姬无瑕唏嘘道:“就这,要是行渊在场,多尴尬,还是女人家跟女人家一起更方便些。”
而后姬无瑕又道:“确实,这生孩子,痛是有点痛,但又没有很痛,不上不下的。”
陆杳心想,痛的时候还没来吧。
但她又不能如实回答她。
嬷嬷道:“夫人还是少说话,多存点力气吧。”
姬无瑕道:“说话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这又不费力气。我力气都存着呢,那不然中午那两三碗饭都是白干的吗?”
陆杳道:“没事,她想说话就让她说。”
她又吩咐外面的丫鬟,道:“去准备些甜汤吃食,一会儿可以补充体力用。”
姬无瑕在房里附和道:“可以给我来半只鸡吗?”
陆杳道:“可以来,只不过得等你生完以后再吃。鸡肉在你肚里消化需要时间,起不到尽快补充的作用。”
姬无瑕爽快道:“那就等我生完再吃!”
过一会儿,她又道:“这么说来,我还真有点饿了。”
后来稳婆叫她使力,她便使力,而后深呼吸,又进行下一轮。
她看见袁空青在香案边,往香炉里点了一炉香。
而后袁空青就坐在香案旁的座椅上,时不时往香炉加一味香,进行调制。
香案离姬无瑕不远,她闻着那香气,不由赞道:“确实是好闻。”
随后她又啧啧称奇,道:“还真是,感觉痛感消了不少。”
稳婆道:“来,夫人继续用力。”
姬无瑕每每换气喘息的空当,总要跟陆杳和袁空青叨两句。
她道:“我还没想好,我儿将来让他学什么好,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陆杳道:“有你这个娘在,习武和轻功是必不可少的。”
姬无瑕道:“武功和轻功那当然是必须的,将来行走江湖不能挨揍啊。”
陆杳道:“还有你的易容术,三师父的音律,二师父的医术,你还怕他没得学吗?这些东西都非一日之功,往后便是达到一定的境界,也需要不断进取,没有时间和光阴可虚度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