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一天丧一人,便是再不长脑子的,也晓得这事儿不对劲了。
但究竟怎么不对劲,恐怕只有王仁自己心里最清楚。
长公主登门吊唁,见到王仁,道:“事到如今,舅舅伤心过度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寻求皇上庇佑,以免我王家上下皆全遭苏槐的毒手。”
半晌,王仁才神情灰败地道:“我以为,只要那贼人拿不到证据,就不能将我如何。”
可结果呢,狗贼是不能名正言顺地把王家如何,可他却用如此手段让王家迅速地凋零陨落!
不光王家急,当然皇帝也急,长公主也急。
这王家是百年大家,在朝中的地位乃是中流砥柱,别说皇帝处处得仰仗王家之势,便是长公主来日若是立足朝堂也得要借助王家。
如今王家若倒了,便是倒了一棵可依靠乘凉的大树。
长公主从王家出来以后,压根不敢回公主府,而是直接第一时间回宫去了。
相比之下,宫里比宫外还是要稳妥一些,至少那苏槐不会这么猖狂。
她也只不过是提点了她的舅舅两句,没想到王家就落得如斯下场。
若是叫苏槐知道是她的提点导致出了行刺一事,还不知那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原本她想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趁着他心神大乱之际再将他除掉,她做梦都想着看他落魄潦倒的时候。
可没想到,这非但不能使他心神大乱,反而使他愈加疯魔。
王家用非常手段对付他的身边人,以为他找不到证据,他便用同样的法子让王家人相继横死。
长公主深知,这还只是个开始,那个疯子不会罢手的,直到把王家弄得个满门尽丧,他才满意!
眼下王家便是所有人全副武装,也根本防不胜防。
走投无路之下,王仁于一日早朝,跑到朝堂上来,见着苏槐便恨得眦眦欲裂,抓着他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儿,害死我王家族亲!”
苏槐看着王仁发疯痛恨的样子,等他说完了,才徐徐道:“王大人可有确凿证据?”
王仁一震,死死瞪着苏槐,突然明白,这狗贼根本没打算拿他的罪名治他,而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让他王家一个个全死于他面前。
这人就像疯狗一样,不把他王家全整死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如今,明知道是这狗贼干的,但却拿不到他的把柄也找不到罪证。
王家内宅和隔房的人大概也知道是因为家主惹怒了相爷,才招来此等横祸。
王家内宅女眷纷纷来找王仁,又满心愤懑又苦苦哀求,对王仁道:“是你惹了祸事,你身为家主,你理应把祸事解决了!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我王家,最后全部横死吗!王家已经死了那么多男丁,不剩几个了!”
身为家主,当然也想解决,可如今怎么解决?
皇帝不得不召见苏槐,他现在看见苏槐,就没来由的心里发怵。
皇帝还是开口道:“苏卿,王家纵有千般万般不对,朕请你看在王家已伤亡过半的份上,罢手吧。”
苏槐道:“圣上所言,臣不明白。圣上是怀疑臣吗?”
皇帝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苏槐道:“圣上痛惜王家臣明白,当务之急是命大理寺严加彻查,如有真凶,应早日捉拿归案。”
皇帝点点头,道:“朕即刻便命大理寺接手,另外,派重兵将王家上下都保护起来。”
苏槐道:“应该的。”
苏槐退下以后,皇帝看着他离去的殿门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良久,皇帝自顾自道:“他这是在拿王家警醒朕,告诉朕,惹到他手上的就会是这个下场。”
皇帝手扶着桌角,深喘了两口气。
这人是他当年一手扶植起来的,到如今,他越发觉得,此人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越发显出虎狼之势来,他拿不住了。
他现在满满都是力不从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