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挑了挑眉。
“什么事？”
宁姝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不许再罚我了！”
“不许？”叶翎方才眼中的那一丝愧疚忽的散了个干净，唇角微勾，“你是先生还是我是先生？”
宁姝哑然，这人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翎将最后一株党参收入药柜，不紧不慢地说：“不罚你，那也得看你还会不会在我眼皮底下惹事。”
宁姝有些心虚，随后强装正经道：“我又没有……况且今日课上纯属意外。”
“那但愿以后你的意外可以少些。”
这人游刃有余的模样，宁姝越看越不是滋味，分明该他叶翎理亏，他竟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
宁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若说意外，叶先生以后是否也该少些？我在你的别院等了可久，谁知竟被先生晃了一道。”
“哦？怎么，你要同我将账一笔一笔算清楚？”叶翎的视线落在宁姝气鼓鼓的脸庞，“不过的确是我失约在先，连同今日课上的……你想要什么补偿？”
宁姝本想着就过过嘴瘾子，可叶翎竟主动提出要补偿她，倒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不如先存着，等以后想好了再同叶先生讨要如何？”
“也可。”
“不过叶先生这回可要说到做到，以后若是您忙忘了，我可要闹到您府上去！”
“……放心，忘不了。”
看来这丫头也是个喜欢占便宜的。
冷风将半掩着的门吹开，宁姝下意识去将门关上，却在门边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怎么了？”叶翎问道。
“叶先生，落初雪了。”
宁姝提着裙摆往外小跑了两步，颠得插在头上的步摇晃得厉害。
叶翎跟着出来瞧了瞧。
立冬已过，是该到落初雪的时候了。
见宁姝眼里闪着光，叶翎不经意道：“你喜欢下雪么？”
“喜欢！”宁姝回答得毫不犹豫，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点点白，“太阳刚落就下雪了，同那时一样……”
望向宁姝的背影，叶翎有些怔然，他蜷了蜷手指。
“既然落了初雪，过会儿该更冷了，走吧，我送你回府。”叶翎将门关好，拢了拢狐裘，向外走去。
宁姝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小心问道：“叶先生送我回府后有何安排？”
“你问这个作甚？”叶翎扭头打量了她两眼，还是给出了回答，“之后我会去趟城西医馆，有些话要同老薛交代。”
“那不如我直接同叶先生去城西吧！我也得去一趟我的作坊。”
前些日子的烂摊子还未收拾完。
“不行，你早些回去。”
“反正您都要去，捎我一程嘛！”
宁姝见叶翎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索性停下脚步，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先生美意，您要是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这声音颇有些气镇山河的气势，狭小的别院中竟荡起了回音。
叶翎停下脚步，将身边气势汹汹往前的宁姝一把拽住。
“服了你了……行吧，我送你去。”
宁姝狡黠一笑：“哼哼，多谢先生。”
“只是方才你还说要将补偿存起来，我看这也没存多久。”
宁姝暗道不好，连忙摆手：“不算不算！叶先生您也忒不够意思了，这怎么能算呢？我只是顺路……”
此刻二人刚出前院，宁姝话音未落，视线瞟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身体不由自主地拉着叶翎的狐裘，往他身后一缩。
宁姝探了半个脑袋出去观望。
那马车边上的是宁雪怡，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男子，看着也像学堂里听学的公子。
二人有说有笑，看样子关系挺不错。
不知说了些什么，宁雪怡娇羞一笑，搭上了那位公子的手，上了马车，似乎并未注意到宁姝这边的动静。
原以为这个时辰学堂里的人都走光了，没曾想竟撞见了这样的一幕，宁姝啧啧称奇，像是宁雪怡惯用的手段。
待那马车远去后，宁姝才直起身子来。
“你躲什么？”叶翎沉稳的声音传来，“看来你相当喜欢这件狐裘。”
宁姝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猛地将手放开，又生怕抓出印子，小心地将抓过的地方抚平。
“……我也不是有意要躲，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姝走到叶翎身边，悄悄睨了他一眼，“叶先生，你可知那公子是何人？”
“左都御史家的二公子，庞旭。”
宁姝若有所思，看来宁雪怡这回攀上大的了。
“你问他又是想作甚？”叶翎低头瞧着宁姝，“若是我没记错，方才他身边那个似乎是你庶妹，怎么，羡慕了？”
“啊？”
你可真会想！
恰好莫沧将马车挪了过来，见宁姝在一旁，也并未多问。
莫沧将手炉递给叶翎，而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叶翎顺手丢给了宁姝。
算了，习惯就好。
接到手炉的宁姝愣在原地，霎时看见叶翎登上了马车，盯着她道：“还不走？还是说想让我同那庞二公子一般请你上来？”
“自然不必劳烦先生！”
……
马车行至城西医馆，宁姝飞快地下了马车，又掀起车帘望向车内的叶翎。
“叶先生若是不急就等等我，我很快就回！”
叶翎轻轻点头，也下了马车，往医馆内走去。
先行进医馆的莫沧很快便出来了，表情怪异：“公子，有些不对劲，老薛不在，但里屋的药炉还烧着，茶水已凉，茶具也未收，您也知道，老薛用完东西是会归位的。”
叶翎沉思片刻。
看来是出事了。
“属下立刻去寻！”
“慢着。”
叶翎叫停莫沧，视线扫向从远处跑来的两列官兵。
顷刻间，医馆被官兵包围起来。
宁姝将货单收好，环视一圈。
有些奇怪，作坊的门未关好，且正中央洒落了两盒膏油，显然已经凝固很久了，却无人收拾。
听到外面的动静，宁姝出来便看见这群虎视眈眈的官兵。
“我还正琢磨着出去找叶太傅，没想到您竟来了。”
宁姝紧了紧门锁，听这声音，是关炎，怎么又是他？
莫沧拔出佩剑挡在了叶翎身前，冷着脸道：“阁下这是何意？”
关炎身后的官兵正欲强压，关炎抬了抬手制止。
“叶太傅要找的人此刻正在西郊，请太傅同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