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白,晨露熹微。雾色忽浓忽淡,在山间旖旎缭绕。露珠于草间翻滚,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周芷萱还是如同往常般早早醒了,拱了拱被窝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的卷被子,害的身旁的原鑫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周芷萱缓缓起身将被子盖回在原鑫身上,只见她迷糊间携着被子翻了个身,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周芷萱朝大通铺那边望了望,大伙都还在睡梦中,只有两位教官的位子空了。她蹑手蹑脚地轻声下床,反手将一头长发束成高马尾,再别上腰带,弓身穿好鞋袜,便出了帘帐。
两位教官坐在营前的大石上眺望远处,听到身后有动静便齐齐回头。周芷萱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轻吓地怔在原地,后低垂了双眸缓缓走向他们。
“教官们早”
“早,这么快醒了,昨晚睡得可好?”张震有意压低声音,更显磁性。
“挺好的”
“你如果再早些,就可以看到日出了,来坐吧”
石头有些高,周芷萱双手反撑在石面,脚尖用力一蹬,这才坐上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张震面前,已经不再像起初那般拘谨了。
“风景还不错吧,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是不是都没在山里过过夜?”
周芷萱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又收住了。这山间的清晨,她再熟悉不过,而且,很喜欢。
“我小时候就是在山里长大的,不过已经十年没有回去了”
张震见她没说话,便又忍不住补了句。他虽说的平静,可话里又饱含淡淡的伤感。
“那教官有空……就多回去看看”
周芷萱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知道军人都会把“国”放到“家”的前面,但其实“家”是他们坚强的外壳下最柔软的部分。一旦提起,必会燃起心中牵挂。
“好……”
在这一字背后,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想当年,他离开之时,满怀壮志,心中似乎没有一丝牵绊,也没想过会再回去。
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日子还有人和事,都总在夜里涌上心头。幸好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不知为何,就静静坐在他身边的周芷萱,竟会莫名生出丝丝莫名的熟悉感。也许这里,会让她想到兰若院。也许身边这人,让她想起了大师兄。
但明明他们二人是那样的截然不同。清玄师兄陌上人如玉,沉静内敛又细腻温柔。而张震教官有撼人的气魄,刚毅威严又浑厚细致。
山中没有晨起铃,大伙第一次被教官叫醒,却少了紧张急迫感。晨风吹过,空气清冷,阵阵凉意袭来。在大自然中入眠醒来,分外神清气爽。
新兵们不一会儿便穿着整齐地排列在营地外。军体拳展示验收在即,今晨的早练更是好不容易齐了人。
出招利落、身姿飒飒、气势如虹,新兵团没让两位教官失望。几遍下来后,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训练过后,教官给大伙分发了干粮,早饭后稍事休息了片刻。
今日的任务让大伙颇为期待——改良版的定向越野。新兵团兵分三路,各自或合力完成该线路的任务,最后进行会师。
各组先是琢磨着各自到手的路线图,没多久便开始左顾右盼,相互八卦比较起来。陈泽麒和曹原鑫拿到的是最为刺激的绝壁攀岩和激流勇进。
穿戴好安全绳,二人开始沿着图纸的方向前进,陈泽麒探路在前,原鑫紧随其后。起先,脚下的路虽也不好走,但毕竟还是几寸宽的木石条,架空在山谷壁上,下方是郁郁的草木。
没过多久,他们越攀越高,脚底是寸物不存的崖壁,落脚处还是刚够一脚踩稳的钢条。为了避免失足滑落,只好不得不低头将这高崖览于眼底,手脚配合迈好每一步。
陈泽麒在前面,时不时就会给身后之人提醒“这块有点滑,手要抓牢”“这步距离远,要迈大些”……
如若放到以前,曹原鑫可不喜欢身边有这么嘴碎之人。可当下,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在这样的“绝境”,前后无人,仅有他们俩。
“诶原鑫你看,那处的石头像个骆驼峰”
曹原鑫一路都只顾着手脚当下,没那闲工夫好好看看这周遭的景致,听罢抬头,微微踮脚想越过对方的肩头看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谁料脚下的钢条已被侵磨,这一受力不均更是光滑,原鑫失足踏空,发出一声惊叫,幸得手中牢牢握住了着手的铁链。
然这一失重,手上的压力倍增,凹凸的钢条连带着锈迹嵌入原鑫手掌的血肉。陈泽麒闻声慌然转身,一把拉起想要下坠的原鑫。折腾了一番,两人才缓过神站稳。
“你的手……”
陈泽麒没想到自己一时探奇的分享欲竟让原鑫历此险境还受了伤,脸上既有无措又是心疼。
“对不起啊,要不你扶着我吧,我怕伤口再碰铁栏容易感染”
曹原鑫见对方的视线黏糊糊地落在自己身上,睫毛忽闪,眼里流转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情绪,活像和电视剧里的小奶狗男生,心里生出了挑逗的兴致。
“真的很疼,都怪你”
“怪我怪我……对不起”
陈泽麒微微垂眸,低声应着,那乖巧认错的模样让原鑫都心软地不行。
“好啦,这都看不出来,我逗你的呢,难道这就叫关心则乱?”
曹原鑫的眼眸赫然亮起来,凑过去专注地看着他的神情反应,温热的鼻息不经意地洒落在对方锁骨。
陈泽麒径直地被这波操作撩的呆住了。原来,女生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喜怒无常。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中映着对方的模样,而目光不自觉聚焦的却是她那淡淡桃红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