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该起床了,今日是大日子,夫人昨儿就吩咐过不能让格格再赖床了。”苏嬷嬷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指挥着婢女们准备一会儿格格起来后要用的物件儿。
丫鬟青黛走到屋内正中央摆着的梨花木精雕的绣床前,熟练的将原本合起来的床幔,系在床柱两侧,随着床幔被掀开,绣床上裹的严严实实的小人,总算肉眼可见的蠕动了一下。
青黛见此,伸手先将被子掀起一个小角,格格的白皙如玉的脸蛋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时,丫鬟紫芙递给青黛刚用热水浸湿的帕子,青黛接过帕子用其擦拭格格的面颊。
就这样换了几次帕子后,被称作格格的姑娘终于半睁开了眼。
刚巧苏嬷嬷安排好了一切,从衣柜那边走到床边,见格格还躺在床上不动,急忙上前拉人:“格格,小祖宗哎,到时辰了,不能再睡了,快清醒清醒。"
于是还在半梦半醒状态的怀洧就被苏嬷嬷一把从被窝里揪了出来,随后就有丫鬟为怀洧更衣、梳头、净手,待她彻底清醒时,人已经被送到正院的饭桌前和纳拉府的家人共进由于时间过早而称不上早膳的早膳。
“岁岁,此次入宫选秀莫要紧张,阿玛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定会如愿以偿的。”法喀镇定自若的给怀洧夹着菜。
坐在怀洧右侧的大哥库尔库跟着宽慰:“阿玛说的没错,咱家这次在葛尔丹大战中立了头功,阿玛这点请求皇上还是会准的,岁岁只用走个过程,估摸着下午就能回家了。”
坐在怀洧左侧的二哥纳亲摸了摸怀洧的头:“到时候哥哥们就在宫门口接你,咱们直接去买你最喜欢的蟹粉包。”一旁的老三耶勃肯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法喀夫人爱新觉罗氏听到丈夫和儿子们的话,心里默默祈祷。
女儿是自己生了老三后隔了整整五年才怀上的,自怀洧出生后,宝贝女儿就是全府上下的心头宝,要不是八旗女子必须参与选秀,他们家才不舍得将小棉袄送到宫里那种吃人的地方。
所以,为了让怀洧成功落选,全家人早就算好了时间,按照大清每三年一大选的规矩,怀洧恰巧能在刚够上选秀年龄的时候参加选秀。
当然,哈达纳拉家也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这不,法喀就打算用这次军功换女儿出宫自由婚配的机会,还请同族札尔喜支的当家人哈恩得帮忙,让内务府把提前呈给皇上的秀女名单中怀洧的名字,从第一页挪到了靠后几页的位置。爱新觉罗氏自己也联络了娘家在宫里的关系,安排人在选秀当日对怀洧照顾一二。
虽然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但爱新觉罗氏还是心中不安,尤其是今日,她从早上开始就心慌的厉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不由念出声:“不知怎得,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爱新觉罗氏这几日的不对劲,自然是被怀洧察觉到了,虽说自己也是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但与别人不同,她是以婴儿的身份穿过来的,要不是还清晰地记得,穿越之前她刚经历过一场因疫情临时通知往前挪了整整一周的数值分析考试,她都要以为自己是重活一世呢。
所以对她来说,将自己视为珍宝的阿玛额娘以及三个哥哥,就如现代的爸妈一般都是对她最重要的亲人。
怀洧赶忙顺着家里几位爷们的话安慰爱新觉罗氏:“哎呀,额娘,您就放心吧,阿玛和哥哥都说行,那必然能成,您记得让厨房炖我爱喝的鲫鱼汤。”
爱新觉罗氏点了点怀洧的脑袋,语气宠溺:“你呀,成天惦记着吃,额娘教你的那些规矩都记下了吗。”
还没等怀洧回答,坐在旁边的老三耶勃肯先一步开口:“额娘,岁岁的规矩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嘛,要我说,这全京城格格里,就属岁岁最乖巧懂事。”
“耶勃肯说的没错,我法喀的闺女样样都好,惦记点吃食怎么了,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法喀一边说一边给自家招人疼爱的小闺女夹小笼包,“岁岁咱多吃点,这进去还不知要多久呢,可别饿着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爷俩,你们几个就好好惯着吧。”爱新觉罗氏嘴上这么怪着,但心里还是很认同的,经这么一打岔,爱新觉罗氏也暂时将心慌抛掷脑后,忙着招呼怀洧多吃点。
一家人在寅时刚到就用完早膳,随后法喀带着怀洧在爱新觉罗氏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这四日因着八旗选秀的缘故,皇上暂停上朝议事,所以平日里大臣进宫面圣的时间被改成了秀女们入宫的时间,秀女被要求寅时五刻前从神武门进宫,在卯时到达指定地点开始选秀。
今日是正红旗和正蓝旗秀女进宫的日子,怀洧作为正红旗秀女被迫在十三年来第一次这么早起床,用早膳时可能有美食的加持还能保持清醒的,可现下一坐进古代这种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困意就立即上头了,怀洧也没选择硬撑,靠在车壁上倒头就睡,反正马车上就她和阿玛,与其进宫出岔子丢脸,还不如现下抓紧补觉呢。
法喀见闺女困的不行的模样,立马就心疼起来,作为古代版女儿奴的他二话没说就让女儿头枕着他的腿,怀洧此时迷迷糊糊的只按照法喀的意思躺下,家里的马车还算宽敞,按照怀洧现在的身高只要稍稍蜷腿就能躺下,于是怀洧就这样舒舒服服的睡到了马车停在神武门前。
怀洧在法喀叫醒自己后,立即清醒过来,待马夫摆好马凳后就走下马车,双脚刚落地就看到那边神武门前已经排起了的长队。
法喀按照规矩是不能下车的,他掀开车帘叮嘱自家闺女:“岁岁,你就跟着其他人进去就行,剩下的阿玛都安排好了,不要紧张啊,,”
还没等法喀把话说完,怀洧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了阿玛,您别操心我了,早晨天冷快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法喀听着怀洧关心的话,先是心头一暖,闺女就是贴心,但一想到闺女马上要进宫了,他打心眼里难过,又怕忍不住在闺女面前丢人,就没敢多说,摆摆手让怀洧走了。
怀洧知道阿玛的意思,与法喀简单告别后径直往队尾走去。
长队一点点挪动,很快怀洧后面又排了不少秀女,眼瞅着快要踏入神武门了,怀洧不由回头望向停马车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最前头的自家马车以及一直掀着车帘注视着自己的阿玛。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大学报道的时候,她的父母也是这样在校门口目送自己,那时的她只顾着满心欢喜,却忘了好好与不舍的父母道别。
此时她真的很想朝阿玛使劲挥手,但在这封建统治的年代里,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纳拉家族,四九城向来没秘密,她不敢越距,只能在此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