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吓得跪到地上。
官家控制了几分怒气,看向吕大相公:
“大相公,你也是断过案的人,如你所知,仅凭着一个下人的话就能断夜大人的指使杀人罪吗?”
吕大相公至此已有七、八肯定官家并没有厌弃夜北行。
他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道:
“假若没有其他证据,仅凭一个下人的话是不能断夜大人指使杀人罪名。如果办案皆如此轻率的话,那朝上官员不出半年都能被判指使杀人罪。”
吕大相公这话说完后,包括开封府府尹、刑部尚书在内的几名官员纷纷附和。
他们可不能让官家以为开封府和刑部都是如此草率判案。
不过也有一名官员站出来道:
“不知夜大人为何要将红环送到庄子上去?还因为躲避她搬离了夜府?没有一个主人躲着下人的道理,莫非夜大人做了什么对不起红环之事?”
这名官员说的话不无道理,所以朝上不少官员也纷纷议论起来。
官家知道红环与夜北行那点子事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了,遂道:“宣夜大人。”
夜北行在官家的御书房已坐了好久,当听说官家宣自已上朝便知是红环一事要与自已当场对质。
他整了整官服,以肃严之态踏进了大殿。
官家对夜北行道:“大理寺说红环乃你指使夜府下人所杀,有夜府下人的供词,你怎么解释?”
“我与大理寺卿解释过,红环被杀一事与我无关。
假若随意一个下人的指使就可以定我的罪,那我也去收买一个大理寺卿家的下人,指证他作奸犯科,那是不是同样可以定他的罪?”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道:“可是你与红环的关系不简单。”
“什么关系不简单?她只是趁着我夫人怀孕期间给我下药爬上我的床想逼我纳她为妾的贱人。
我夫人念着她是我母亲的嬷嬷的干女儿,大度不与她计较,所以我才懒得搭理她。”
夜北行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些绕口的话。
另一官员道:“如果你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还会将夜府让了出来给她住?”
“这是你的误解。”
夜北行道:
“宅子不是让给她住,是我夫人不想别人说我赶走了母亲的嬷嬷才不与她们计较。
林嬷嬷仗着是我母亲的老人强迫我纳她为妾,你说我能屈服于一个嬷嬷吗?所以我将嬷嬷和她一起送到庄子。
谁知她们不死心,见我夫人回了东京私自从庄子回了夜府,还说是我夫人要赶她们走。
我夫人不想见她们,但又念着嬷嬷是母亲托付给我、让我照顾之人,所以才另外买了宅子居住。我自然是要跟着夫人走的,所以也离开了夜府。”
说完夜北行又加了一句:
“这事官家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也让我纳红环为妾,我和夫人怎么可能跑去海棠园那么远的地方住?
住到海棠园后我上朝都要早起半个时辰。”
在场不少官员:如果他们有海棠园这么漂亮的园子,早起半个时辰也愿意!
夜北行既然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官家也不好保持沉默:“林嬷嬷服侍了李娘娘几年,她向我求个恩典我也不好拒绝她。”
吕大相公这才明白:原来前段时间官家与夜北行是因为这件事闹了矛盾!
也只有夜长和敢直接拒绝官家。
到了这个时候,官家也不想再故弄玄虚。道:
“在大理寺调查红环被杀一案时,我也让皇城司的人调查了,他们倒是查到了不一样的证据。”
听闻皇城司介入调查,大理寺卿的脸色瞬间惨白。
皇城司指挥使上来后呈上了证据。
红环确实是那个下人所杀,但那个下人却是收了庞葛的银子才诬陷夜北行。
那个下人欠了不少赌债,就算卖了他的全部家当也还不上。如果不还清赌债不仅他一个人的性命受到威胁,他的家人性命也要受到威胁。
假若他一口咬定是受了夜北行的命令才杀了红环,那他的罪名是迫于主家之令,至少能保全性命。
所以当庞葛替他还清了赌债,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后,他就杀了红环诬陷夜北行。
除了这个下人的口供,皇城司呈上的还有庞葛的证词。
庞葛受不住皇城司的酷刑,承认是他指使的下人,原因是因为夜北行让他没了世子之位还被流放。
但他是听了他人的唆使,银子也是那人提供给他的。
皇城司顺藤摸瓜查到那人是赵县公夫人娘家的管家。至于理由就是夜北行查没了主家的财产并令主家之人流放。
至此,红环被杀一案算是基本查清,与夜北行无关,庞葛等人按律法处置即是。
这案件还有一处没有查明:那就是红环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
但这与红环被杀一案无关,红环案件可以结案。
大理寺卿因草率判案被撤职,夜北行撤消病假回枢官院当值。
散朝后,夜北行随着官家去了御书房。
夜北行问官家:“与红环勾搭的人到底是谁?”
官家无奈道:
“皇城司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知晓的,红环死之前皇城司并没有盯着红环,因此她与谁勾搭皇城司也不知道。
不过皇城司查到年前大理寺卿与杜家之人秘密接触,或许此事杜家也插了一脚。但总不能仅凭着杜家之人与大理寺卿见面就定他们的罪。”
这倒也是。
夜北行道:“我怀疑当初红环给我下药也有他人在其中唆使。”
官家有些头疼:“人都死了那些破事别去查了,就算查也不见得能查明白,免得到时大家又议论你一番。”
夜北行只能作罢。
回到家后,夜北行将今日之事说给姬云隐听。
姬云隐道:“当初红环撞头时我就觉得奇怪,怀疑背后有人指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夜北行道:“官家不让我继续查下去,你觉得呢?”
“还是不查了”。姬云隐道:“想害你之人总归就是你得罪的那些人,庞家已翻不起什么风浪,至于杜家与赵县公,你还不如找到他们别的罪证。”
夜北行眼神一亮,“这是个好办法,阿隐你真聪明!”
姬云隐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你要查他们不是不可以,只是记得一定不要将自已搭进去,我和彘儿还要依靠你。”
“不会的”,夜北行信誓旦旦:“为了你和彘儿,我一定会保重!”
说了一会儿话后,夜北行又期期艾艾道:“阿隐,当初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说我会不会根本没有与她……”
剩下来的话夜北行没说,但姬云隐知道他想说什么。
姬云隐沉默了一会儿道:“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提。”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红环最清楚。可是她人已经不在,已无从追问。
就如同皇城司也查不出是谁令她怀了孕?林嬷嬷日日与她在一起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