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棠和奶娘见夜北行来了,都退了出去。
“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姬云隐淡淡道:“好些了。”
这是两人近日的例行对话,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不是夜北行不想两人关系更亲密些,而是姬云隐对他总是淡淡的,而他现在面对姬云隐时心虚和愧疚的感觉也挡在两人之间,一时半会夜北行还没想到如何破局。
大出血时,姬云隐以为她就要死了,倒是放下了一切,可随后醒过来后,回想起发生的事情,姬云隐心里便又对夜北行产生了隔阂,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特别是每天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还得一日三次喝苦药,更是满心的烦燥不满。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说话时,木莲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夫人,老夫人回来了。”
姬云隐一喜:“外婆回来了?”
“是,刚才门房来报,我就先一步来告诉夫人。”
姬云隐还不能下床,连忙对木莲说:“快些去接外婆,好生扶着她些。”
木莲欢欢喜喜地走了。
见姬云隐自然而然流露出欢喜,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神情,夜北行看得有些贪婪。
一会儿后,白老夫人被木莲扶着快步走了进来。
“囡囡,怎么没等到我回就生了?早知道我就与你一起回了。”
白老夫人才刚到,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白老夫人来了,姬云隐顿觉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
白老夫人轻拍姬云隐,“坐月子可不能哭,否则以后眼睛会经常疼。”
夜北行站了起来,将床边的位置让给白老夫人,“外婆,你和阿隐好好说会话,我先出去了。”
白老夫人瞅了一眼夜北行,人有些消沉,一点也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白老夫人不动声色,笑着对夜北行道:“好。”
夜北行离开后,白老夫人也没有再问姬云隐为什么会早产,只道:“孩子呢?抱过来让我瞧瞧。”
木莲道:“我让奶娘将小公子抱过来。”
一会儿后,奶娘抱着彘儿过来了。
白老夫人熟练地接过孩子抱在怀中仔细端详起来。
“外婆,我给他取了小名叫彘儿,大猪的那个‘彘’字。”
“彘儿这个名字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囡囡,我怎么瞧着彘儿与阿秀小时候一模一样?”
“是吗?她们也都说彘儿长得像我。”
“那就对了。你与你娘长得很像,彘儿可不就像了阿秀吗?”
有了这一出,白老夫人用力在彘儿脸上亲了两下。
原本彘儿是睡着的,被白老夫人这一亲,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姬云隐笑道:“外婆,彘儿总是这样,眼睛好像还不能全部睁开。”
“他还小,这样才正常。”
白老夫人只不好说,彘儿原本就比其他婴儿提前了一个多月出生,能与其他婴儿没什么区别已是万幸,还能指望他如何?
祖孙二人逗了一会孩子后,姬云隐对白老夫人道:“外婆,你才回来路上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你也好生休息。”
出了房间后,白老夫人没有着急休息,而是叫了木莲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木莲将当日发生的事情细细与白老夫人说了。
听说姬云隐当日大出血命都差点没了,白老夫人险些晕过去。
“那个贱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她不简单,果然如此。她这是想要了囡囡的命啊!”白老夫人气愤道:“囡囡也是心软,这样的贱人当初就应该将她送走。”
木莲不好附和白老夫人的话,只道:“当日如果不是夫人的血止住了,只怕红环已经被大人给杀了。”
“杀了也好!”
不过这话白老夫人只是气话,她一生心善,也做不出杀人之事。
再见姬云隐的时候,白老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姬云隐的头,“我才知道你当日差点连命都没了。”
“是啊,当时我也以为自已要死了,我还在遗憾死前都没能见外婆一面。”
当时姬云隐想的是:只可惜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庇佑彘儿长大了!但这话如今却是不好说出来。
白老夫人道:“我听说你阻止姑爷惩罚那个贱人,只将她送回东京?你啊就是太心软了。”
“我之所以那样做也是有缘由的”,姬云隐道:“之前我以为她是夜府的奴婢,可实际上她不是,她的身份是平民,还是林嬷嬷认的义女。”
姬云隐这样说白老夫人就明白了。
红环的身份是平民的话,夜北行就没有资格私下处置她。如果送官,那她和夜北行的那件事难免被人拿出来说道,对夜北行不利。
……
彘儿快满月的时候,姬云隐还躺在床上静养,夜北行和白老夫人商议好后决定不替彘儿做满月酒,而是打算等他百日时再办百日酒,那个时候姬云隐不仅能下床了,身体也能恢复些。
而这个时候,夜北行也忙了起来,因为朝廷派的联合调查组来了杭州。
朝廷派出的联合调查组一共是十几名官员,是从门下省、尚书省、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中抽调出来的,领队之人是王大相公。
他们由朝廷禁军护送来到杭州。
除了这十几名官员与禁军外,王大相公还从江南路借调了几十名计官。
王大相公为人公正廉直,不会随意包庇或诬陷任何人,再者他讨厌投机取巧之人,对青云直上的夜北行很没有好感。所以他断的案才令人信服,不会有人怀疑他与夜北行勾结。
当初证据确凿后,由于涉案人员牵涉到地方官员,夜北行便将犯事相关人等关押到两浙路的牢狱中,但并没有交由提点刑狱司审理,而是派了顺安军看守,同时给朝廷和官家分别写了书信让他们定夺。
现在调查组的人来了,夜北行便将他搜集到的全部证据、证人和犯事人等全部移交给王大相公,他自已则置身事外。
王大相公也绝,他带着调查组的人不住夜北行替他们安排的宅院,而是驻守在牢狱外。也不用两浙路的官吏,而是用的从江南路借调过来的计官。
案件就在王大相公的雷霆手段中迅速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