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姑娘,我们晌午去哪里用饭?”
说话的是木香,姬云隐从真定府回东京后,木香特意休一天假陪她逛街。
现在是五月,夜北行刚带领百姓把棉花种植好,就被官家调回了东京。
姬云隐想了想道:“还是去樊楼吧,我有一年没吃过他们家的饭食了。”
姬云隐、木香、木棠三人朝着樊楼而去。
可是令姬云隐没料到的是:她在樊楼门口遇到了吕世东。
吕世东身材还是一样的单薄,但不再给人羸弱不堪之感 ,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担当之意。
吕世东的神情也不如之前单纯天真,而是有着一种经历世事磨砺的成熟与稳重。
姬云隐不是很想与吕世东私下遇见,但她也没有躲避,而是唤道:“大姐夫。”
吕世东与姬云萃已成亲,是姬云隐不折不扣的大姐夫。
吕世东也没想到会遇到姬云隐。
自从他回到东京后,吕大相公就告诉他大娘娘给姬云隐和夜北行赐了婚,让他收起他的心思,老老实实与姬云萃成亲。
在外面飘荡的几个月,吕世东历经了冷眼、饥饿、寒冷、被打,见识了最下层百姓的生活,明白了生活不易,因此他也理解了当初姬云隐为什么不肯与他私奔。
虽然心里总是不甘,但他的愤慨却是少了许多,因此他沉默地应下了与姬云萃的婚事,与姬云萃成了亲。
回到东京后,吕世东想再见姬云隐一面,特意去了云绣阁。可是却被告知姬云隐已经离开东京,去了真定府建纺织作坊。
吕世东不知道姬云隐去真定府是不是陪夜北行去的,因为他听兄长说夜北行被贬去了河北路,但无论是与不是,他心里都是不甘。
成亲时,吕世东还幻想着是不是能见姬云隐一面,可是姬云隐根本就没有出现,陪姬云萃回门时也没见到姬云隐。
后来,吕世东听杏儿告诉他:
姬云隐很早之前就搬离了姬府,与姬府断了往来,就连大娘娘赐婚那日她也没回姬府,是姬二老爷亲自将懿旨送给她的。
杏儿还告诉他东京传的那些流言:吕大娘子为了霸占姬云隐生母的财产,下毒害死了白姨娘。
姬云隐从来没和吕世东说过这些事,吕世东这才联想起白姨娘死的时候姬云隐只有几岁,她一个人在青州老宅长大,家里几姐妹,唯独将她许配给当初快要病死的自已。
吕世东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姬云隐过得有多艰难!
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只以为姬云隐同他一样是被家里呵护着长大的,他除了给姬云隐写过几封酸信外,从来没为姬云隐做过什么。
他心里对姬云隐充满了愧疚,更加理解姬云隐当初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抗争了,因为他当时以为的抗争是那样的可笑与幼稚!
吕世东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当面与姬云隐说道歉。
因此现在听姬云隐唤他“大姐夫”,吕世东心里也并不愤怒,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姬三姑娘。”
吕世东看着姬云隐,她身穿一件天蓝色孔雀罗抹胸长裙,外面是一件同色纱披。头发梳成一个盘龙福髻,髻上系着与天蓝色相同的纱巾,两边各插了三把珍珠发梳。
整个人显得活泼娇俏可爱,比往日更美几分。
吕世东不敢直视姬云隐太久,微移了视线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云隐指着樊楼前一片空地道:“我们就在那里说吧。”
姬云隐不想因着她与吕世东的私下见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吕世东点了点头。
姬云隐抬脚往那片空地走去,吕世东跟在她身后。
两人站在这里四周的人都能看到他们,不会误会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两人说的话只要不近前去却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吕世东先朝着姬云隐揖了一礼,“我要为之前对你的偏见向你道歉,我以前从来没考虑过你的不易与艰难。”
姬云隐知道吕世东这话的意思,吕世东之前让姬云隐与他一起抗争被姬云隐拒绝了,那个时候吕世东对她是不满与愤慨的。现在吕世东向她赔罪说明吕世东有些事情理解她了。
姬云隐道:“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你以后还要入仕,还有许多事情可做。”
“是”。
吕世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娘娘给你赐婚,你开心吗?”
姬云隐道:“我现在很开心。他对我很好,包容我的一切,也替我遮风挡雨。”
只一句话,吕世东就明白他与夜北行在姬云隐心中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给姬云隐写了那么多信,姬云隐只觉得是负担,从来没开心过,但现在姬云隐不管是言语还是表情都在向他证明她的确很开心。
“我自问对你的心也是极真诚的,我想知道我比他差在哪里?”
原本事情已经过去没必要再提,可姬云隐知道吕世东的性格有些较真,如果不与他说清楚他会一辈子郁结于心。
姬云隐想了想还是说道:
“你们两人都在意我,可是你们对我的付出还是不一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你们两人心中的地位不同所致,但是我喜欢夜北行为我做的。
比如那一次元宵节在王楼,你碍于情面没有与我坐一桌,当时我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觉得他们比我重要,只是你觉得坐哪一桌都只是小事,无需在意。但夜北行不一样。
在他心中,只要是我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小事。
四妹妹讥讽我,他训斥回去;我嫡母为难我,他替我报复回去;他知道我喜欢吃就满东京替我寻访美食;……”
姬云隐一边说一边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中夜北行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听姬云隐一件件一桩桩说完,吕世东面红耳赤,“我不是不愿意为你做,只是那时我身体不好,尚没有机会为你做。”
或许是吧!
只是事实就是:吕世东除了写了那些情意绵绵表达思念的信外,没有真正为姬云隐做过什么。
无论是否两人相识的时间不对还是其他,终究是两人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