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二老爷在吕大娘子身后道:“如果你不替隐儿备一份厚嫁妆,我就将这宅子卖了。”
吕大娘子面向姬二老爷,“你敢?”
姬二老爷忍受了吕大娘子这么多年,在听到姬云隐说的那些话后也不想再忍了。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放心,我将这座宅子卖掉后,所得的银钱不会全给隐儿,每个儿女都有份,你有三个儿女还占了大头。”
面对姬二老爷这番讥讽的话,吕大娘子额头上青筋直跳。
在吕大娘子心中:这座宅院就是属于她儿子的,其他人边都别想沾。
如今姬二老爷说要卖掉这座宅院,还要将钱分给姬云隐和姬云杜,她怎么能忍受?
“如果你将这座宅院卖掉,我就拉着几个儿女上吊去。”
姬二老爷并没有被吕大娘子这话吓住,而是冷漠地说道:“你爱怎么做都由你,反正我已下定了决心。”
姬二老爷原本是随口一说,可是话说出来之后他竟然觉得可能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姬云杜打定了主意要进宫,以吕大娘子的性子能给她两千两银子就是极限。
可是两千两银子在宫中怎么够?
现在又要给姬云隐备嫁妆,姬二老爷觉得卖掉这座宅子另寻一处地段偏的、面积小的才是正理。
况且,像吕大相公都住得比他偏僻,他一个五品官员住在这里的确太招人眼目。
如果不是因着吕大娘子是吕大相公堂妹的原因,只怕他这座宅子早就被人占去了。
想到这里,姬二老爷背上沁出了冷汗。
之前没往深处想,现在越想姬二老爷越害怕。他瞬间坚定了将这座宅院出售的决定。
……
和姬二老爷争吵过后,吕大娘子病了。
不过是真病还是假病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没人替姬云隐准备嫁妆了。
姬二老爷也有些着急,但他没有求吕大娘子,而是将姬云隐叫去了书房。
姬二老爷将一千贯钱的官交子递给姬云隐,“隐儿,大娘子病了,爹爹手里暂时只有这么多银钱,你拿着自已去添置一些嫁妆吧。”
虽然这一千贯钱对于姬云隐来说不算什么,但她知道这可能是姬二老爷仅能拿出来的,她微微有些感动。
姬云隐还真没猜错,这一千贯钱是姬二老爷变卖了几幅字画和珍玩才换来的,剩下来的都是白姨娘当年送给他的,他舍不得卖。
姬云隐接过交子,低声说了句:“谢谢父亲。”
姬二老爷松了口气,他生怕姬云隐流露出不屑一顾或不高兴的表情,那样他多少会有些难堪和伤心。
可姬云隐不仅没有不高兴,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往还真诚了些。
关于嫁妆,姬云隐一点也不担心。
她手上不仅有价值几万两的作坊和商铺,在东京白府的一进院子里还放着诸多嫁妆,那是白老夫人这些年替姬云隐准备的。
既有多年留下来的高档绫罗绸缎、贵重木材,还有最新流行的珠宝首饰和日常用品。
黄金首饰是必备,仅三四两重的金镯子就有十八对,还有硕大的凤冠和金钗。
当初姬云隐看到凤冠和金钗后吓了一跳,她说要是戴上这些可不把头都压歪?
这话逗得白老夫人笑得不行。后来白老夫人告诉她:这些黄金首饰不是给她佩戴的,是放在嫁妆里装门面的。
白老夫人还说了一句话:万一有一天遇到意外,黄金可以当银钱花。
而自从知道姬云隐是嫁进吕大相公家后,白老夫人还托人买了几幅珍贵字画和几件古物,这是让姬云隐送给吕大相公的。
除了这些,白老夫人还在东京金梁桥街和梁门大街相交处买了一处带后花园的三进院子给姬云隐。这里离东京白府很近,离皇城也不算远,附近还是热闹的商业街。
这座宅院的第一进还可以改成商铺。
至于庄子和田产,白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没买。
白府都是商人,不善于经营田庄。再加上好的田庄早就给权贵们占了去了,外面出售的田庄要不就是收成不行,要不就是有着各种麻烦。
就算没有田庄,姬云隐的嫁妆还是非常丰厚了。她算了算帐,她的全部嫁妆加起来有近八万两银。
还不包括三万多两官交子。
这三万多两银钱姬云隐却是不想纳入嫁妆内的,这是她给自已留的后路。
反正就算没有这三万多两银钱,她的嫁妆也足够丰厚,比起皇室公主也不差。
不过这些姬家的人是都不知道的,白老夫人准备在姬云隐出嫁的那一天直接从东京白府抬出去,也算是出一口这些年姬府讹白府两万两银子的恶气。
……
**
应天(今河南商丘)汴河码头,一艘挂着“白”字的大船停在岸边,这是西京纺织行业商行行头白家的货船。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准备登船,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妙龄女子。
这个男人是姬云隐的舅父,这个妙龄女子则是白舅父的女儿、姬云隐的表姐白青兰。
这艘船刚从宿州采购了一船棉花回来,途经应天府要卸下部分棉花到应天府的纺织作坊,还要装上从毫州采购的蚕丝与剩下的棉花一起运往东京和西京的纺织作坊。
当初白姨娘嫁到东京后,白府就将东京的纺织印染作坊全给了白姨娘,没有再在东京设纺织印染作坊。
这些运往东京的丝绸和棉花是姬云隐的作坊定的货。
采购这样的事情自然用不得白舅父亲自出马,他是带着白青兰来应天府处理一些事情,顺便坐这艘船回西京。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人走了过来。
他朝着白舅爷行了一礼:“大官人,我是东京的武将,接了家中长辈回东京,想搭府上的顺风船,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白舅爷有些疑惑:这人可不像是没钱的人,从应天府往东京有专门的客船,他们白家的船是货船,不如客船舒服。
白舅爷正要拒绝,站在他身旁的白青兰一口就答应下来。
“没问题,你们上船吧。”
看着女儿盯着来人亮得异乎寻常的眼睛,白舅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后顺势应下。
这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人正是夜北行。
夜北行招了一下手,夜五和夜七一左一右扶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妇人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