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以前那些在街头反复分发传单的人也启发了贺宛。
在此之前，任务者都想当然地以为大家是竞争关系，诡怪只会接收一次宣传单。
大家为了机会都暗搓搓地想抢先。
但现实世界并不是这样，贺宛有时候在节假日出去，一条街走下来，手里能拿到厚厚一摞传单，里面总能收到不少重复的内容。
这是常见且正常的情况。
如果这次任务百分百模拟了现实世界里发传单的行为，那诡怪会不会和人类一样，也会接过重复的宣传单？
事实证明，会的。
但贺宛不确定一个诡怪能不能给同一个人填两张宣传单。
不过一双眼加上一双手也才能凑到四张宣传单，她要是把自己剩下的一眼一手继续喂给那两个诡怪，她就看不见也摸不着，根本没办法发出最后一张宣传单。
至少还要再找到一个不致命的诡怪才行。
有人开了头，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怕大家一起死，就怕别人能活着。
特别是大家发现那两只并不会致命的诡怪还能继续给其他人填写宣传单之后。
有人的目光止不住地往那两只诡怪的身上瞟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生命也在同步进入倒计时。
手眼而已，哪里有命重要？
除了新人，谁行囊里没有点止血伤药啊。
干了！
有人率先向那个吃眼睛的诡怪跑去。
看着那边被人抢占先机，后面的人赶紧调转方向去找那个吃手的诡怪。
给谁吃不是吃呢？
两只诡怪看着围住自己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受宠若惊”。
它俩吃得满嘴流血，让其他诡怪羡慕不已。
这怕不是负本世界要过年了吧？
何冉冉看见这一幕，吓得端着的碗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就是听见广场接连传来的痛苦嘶吼想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会看见这么骇人怪诞的场景。
一群人都跟疯了一样，满脸狂热地凑到诡怪面前请求诡怪吃掉自己的肢体。
要不是何冉冉知道他们可能是找到生路了，不然还以为他们在搞劳什子邪神献祭仪式。
“这个副本的生路非得这么惨烈吗？”何冉冉的一颗心沉到谷底，霍哥平时身体就弱，要是来这么一遭，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放心，一定不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霍格肯定道，“副本肯定要给你留一条活路。”
何冉冉疑惑三连问：“啊？为什么？我真是这个副本的天选之女？”
尽管只剩下一只眼睛，霍格还是努力地白了她一眼：“是副本要给每个任务者活下去的机会。”
这是负本公寓公认的常识，副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人，它当然不会让任务者进入一个必死的副本。
霍格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现在什么运气心里没点数？
何冉冉走不了这种需要撞大运的生路，所以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此时的贺宛忍受着逐渐缓解的剧痛，挪步到了附近看起来最面善的老婆婆面前。
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对这些年长者总是感觉更亲切些。
贺宛知道她这样的选择毫无依据，它们都是诡怪，根本不能以面容身形来判断强弱，之前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也是“挥手”间就弄死了好几个青壮男子。
但她也没有办法，她只是刚过了一个副本的新人，能过那个副本都还是抱了大佬的大腿。
贺宛的积分很少，行囊里连个道具都没有，只是准备了不少止血药和止痛药，她怕疼。
是的，她怕疼。
但现在她没家人没朋友也没有爱人，没人会再关心她疼不疼。
想在这个怪异恐怖的世界活下来，她必须对自己狠心起来。
……而且就算要死，她也宁愿死在这位和外婆感觉很像的老婆婆手上。
贺宛微颤着伸手递出了宣传单，一方面是因为疼痛，一方面是因为害怕。
活人终究还是害怕死亡的。
老婆婆并没有像之前那两个诡怪一样飞速地接过宣传单。
贺宛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要讲点什么话。
只见老婆婆的脖子灵活一动，微微歪头，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贺宛。
贺宛眼睁睁看着老婆婆的脸上飞快长出细密的黑色绒毛，原本因为上了年纪已经松弛耷拉的眼皮子下面的眼眶正在逐渐变成椭圆形，而她那双混沌到近乎发白的瞳孔现在缩成了危险的一道竖缝，正死死锁定着贺宛。
“喵——”
一道堪比鬼婴啼哭的尖利猫叫骤然响起。
老婆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弓腰、哈气、按下爪印这一套动作，然后裂开大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就向贺宛扑来。
“啊——”
贺宛慌忙之间抬手去挡。
挡了，但没完全挡住。
老婆婆一口咬在贺宛的断臂上面，半指长的獠牙直接扎进了小臂的尺骨和桡骨之间，而她一只爪子已经按在了贺宛的脸上。
贺宛都来不及呼痛，仅剩的那只眼睛就看着按在她脸上的爪子弹出尖细的指甲，指甲上勾着她的皮肉。
“啊——”
广场上突然爆发出尖叫。
“嘶拉——”
老婆婆受惊，本来一爪就要撕开贺宛的脸皮，现在只是在脸上留下了五道血肉翻卷的伤口。
“喵呜——”
它到底还是在贺宛的断臂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老婆婆舔了舔染满活人鲜血的爪子，原本危险的竖瞳慢慢变圆，她转头望了一眼那边因为骚乱正在快速散开的人群，又回头飞快看了贺宛一眼。
然后四肢着地，飞速地溜掉了。
贺宛捡回了一条命，也完成了第三张宣传单。
但她已经分不清楚身体到底哪里在痛了，好像都在痛。
她捂着伤脸蜷缩在地上，意识逐渐涣散。
“你有药吗？拿药出来，我给你上药！”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宛拼着最后一丝清醒丢出了行囊里全部的药。
瓶瓶罐罐滚了一地，何冉冉眼疾手快地捡起能用上的药。
止血、止痛、消毒、包扎……
霍格安静地守在旁边，为她们警戒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