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一听,皱起了眉头,与李宏相视一眼,道:“又是催税的官头。”
几人起身,走到院子门口,打开了木门,只见几个身着粗布官服的汉子站在门前,为首的人手上拿着一个名册。
李宏率先开口道:“敢问官爷到来所为何事?”
为首的汉子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收税!你们家这个月要交五两。”
“五两?”老妇人惊呼:“这也太高了吧?怎么又涨了?”
“官爷,我们家上个月才交了一两税,怎么这个月要交五两?”李宏不解地问道。
为首的人不耐烦地答道:“听说了没,北边的燕国兵变了,陛下为了家国安宁,自然要多投些人马在边疆,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就是,这是朝廷决定的,快交,爷还要回去吃饭!”旁边的人附和道。
“这,一下涨这么多,我们根本拿不出来。”李宏看了老妇人一眼,答道。
“是啊,今年收成不好,拿不出钱来啊!”老妇人无奈地说道。
“交不出来?那就跟我们去衙门,跟县老爷说吧!”
为首的人也不啰嗦,粗着嗓子大喊道。他把名册一收,招招手,剩下的几个人便围了上来,要把李宏和老妇人抓走。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放开我娘!”
眼瞧着李宏就要跟官差打起来,嘉玉连忙喊道:“快住手!”
嘉玉扶住老妇人的手,对为首的人说道:“官爷,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在体恤民情,减免赋税,就算是前些年与楚国连年交战,也未曾让农户增税。”
她顿了顿又说道:“就算如今情况特殊,我大梁律法也有所规定,年收入一百两以下的农户,可年缴税,而非月缴。就算是月缴,若是实在缴不上,也有三月缓冲。你们怎可如此粗暴对待!”
嘉玉看着眼前身着官服,却行事荒唐的官差,眼中充满坚定,隐藏着深处的害怕。
这些东西都是当初太傅教她的,可她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不在宫中,也把握不准。
但她相信,她的父皇绝对不会这样欺压百姓!定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这些多出来的赋税,不知道被多少贪官蛀虫中饱私囊!
为首的人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出众、气质不俗的女子,说话又头头是道,心中暂时摸不清她的底。
他摆摆手,几个抓住老妇人和李宏的官差松开他们,站回了他身后。
他又盯着嘉玉的眼睛,冷笑一声,道:“给爷等着,待爷回去禀明县太爷,让你们好看!”
说罢,那些官差都跟着他一起离开。
“玉姑娘,你没事吧!”待他们离开,老妇人立刻锁门,紧张地拿起嘉玉的手。
“我没事,大娘,倒是你们,没有被伤到吧?”嘉玉握住老妇人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
“没事没事。”
“玉儿,只是我们如今得罪了官差,可该如何是好啊!”
冯倩捂着胸口,刚才可把她吓坏了。
“我也不知道,不然明日李大哥你就把我的首饰去当了吧,换些银钱,先把这个月的交上。”嘉玉看向李宏,诚恳地说道。
如今没什么万全之策,只好先把要紧的事给度过。
“可那是你的,而且太贵重了”,李宏不愿意地答道。
嘉玉扶着老妇人,道:“我的命是大娘救的,这些银钱真的不算什么,能帮到你们我真的很乐意。”
“李大哥”,嘉玉又说道:“今日他们走了,是因为从没听过缓冲三月的规矩,被我唬住了。但他们回去跟县太爷说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不止一次欺压过无法交上税的百姓对吧?”
“嗯。”
“那就说明县太爷在纵容他们,县太爷肯定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却从不阻止,说明这次他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税交上,再做打算。”
李宏看着分析问题逻辑清楚的嘉玉,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他答道:“好,那就听你的,明天我就去当你给我的首饰,然后去衙门缴税。”
“嗯。”
四人回到屋子里,沉默地吃完剩下的饭,便早早休息了。
———
楚国 玄王府
气氛依旧低沉得可怕,阿穷站在玄武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那日陛下来跟殿下说了几句话后,没过多久,殿下便醒了。
只是醒来的殿下很奇怪,处理政务时依旧如往日般干练勤恳,但只要停下手中的事情,便开始失魂落魄地发呆。
阿穷小心翼翼地敲门,得到一声低沉的应允,便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要不要吃点什么?”
此时的玄武,正靠在椅子上出神,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阿穷。
“按往日里来。”
玄武平淡地开口,却毫无感情。说完这一句话,他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殿下不要一直记挂,保重身体才最为重要。”
阿穷本想离开,却又不死心地回头劝了一句。
玄武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抬眼看阿穷,只随意地摆摆手,让他退下。
人死不能复生。
待阿穷走后,玄武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
玉儿,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吗?
真的吗?
心痛袭来,玄武已然麻木。
玉儿,你之前也是如此痛苦吗?
可我该怎么办,你到底在哪里?
你不相信我不爱你,我也不相信你就这样走了。
玄武的眼眶又红了,双手握成拳,又无力地垂下,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