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是球馆的安保人员,除了正常的日常工作之外,一旦比赛开始,他还有一项工作就是负责用担架抬送伤员。
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一旦赛场出现球员受伤情况,不至于一场慌乱。
不得不说,NBA在细节准备上相当考究,足以保证一场比赛的流畅度。
吉姆喜欢这项工作——因为比起维护比赛现场秩序来,这真是一项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工作,毕竟如今的联盟早就不是那个肘子和拳头齐飞的90年代,文明征服了野蛮,赛场很难出现有人被一肘敲掉门牙,满嘴飙血的惊魂场面。
但今晚注定是一个忙碌夜。
他刚刚和同事把马龙送进了观察室,这会儿正纠结是去卫生间放个水,还是找个舒服的位置看看比赛,然后就听人喊道:快来!担架!担架!快!快!
没错,担架就是他的代号,也是他出战的讯号。
听到这名字,他就知道又有人受伤了?!
“该死!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吉姆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麻利地拎起了脚边的担架,小跑着冲出了球员通道,现场的喧嚣一下扑面而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眼前的场面。
杜兰特躺在地板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脚踝。
“我的上帝!怎么会这样?”
上次杜兰特受伤,就是吉姆把他抬下场来的,现在看起来情况更加糟糕。
一个赛季遭遇两次大伤,难道杜兰特像他的模板一样也被诅咒了吗?
“还愣着干嘛?快来搭把手!”
听到催促,吉姆赶紧回过神来,熟练的托起杜兰特,尽量平稳的抬到担架上,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一切安置妥当,吉姆才走到担架前面,听到后面的同事招呼了声来此购,这才抬起头,双手发力,抬起担架向球员通道走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现场骚动的球迷,有人捂住了嘴巴,有人抓起头皮,有人又是捂嘴巴又是抓头皮,嘴里还不断嘟囔着:NONONONO……
不过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吉姆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前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伤病是比赛的一部分,你永远不知道伤病和意外哪一个先到?
那时的他还不以为然的开起了冷笑话,笑道:也许同时到呢?
但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笑话真的很冷,一点儿也不好笑。
吉姆回过头来,看了下担架上的杜兰特。
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用手遮住了双眼,似是不愿接受这眼前的的现实……
“请上帝保佑!”
吉姆念叨了一句,他还想在胸前画个十字,想到考虑到手里还握着担架,只得作罢。
……
杜兰特的受伤打乱了布鲁克斯的所有部署。
也许这个赛季就要这样结束了,哦不,更长远的说,他在雷霆的执教生涯可能就要这样结束了。
身为主教练的职业操守,还是让他拿起了战术板……
另一边,尼克-纳斯看到杜兰特受伤,第一反应是欣喜,身为对手,他自然希望对方出现减员,但看到杜兰特抬离出场的场面,他还是像对马龙一样说了句:保重。
而再望向一旁的胡浩南,他那小眼神又变得如此复杂,有信服,有崇拜,还有一抹叫做畏惧。
“天哪,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那个迟来的结果?”
都说帕特莱利是神算子,跟胡浩南比起来,尼克-纳斯觉得那就是狗屎,自家主教练才是真正的神算子。
他可是知道,从这轮系列赛一开始,胡浩南就是在杜兰特的伤病上大做文章的。
而胡浩南对这样的结果一点儿也不高兴,他面色凝重。
从结果上来看,他的确是想让杜兰特“因”伤而无法出战的,但从过程上来看,决不是这个样子。
而且,看到杜兰特之前痛苦倒地的样子,胡浩南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支勇士18-19赛季的季后赛之旅。
当时勇士与火箭的天王山之战,最终以5分险胜,付出的代价却是杜兰特的受伤离场,之后杜兰特因伤缺席了接下来季后赛里的9场比赛。
直到勇士与猛龙的总决赛里,勇士在1-3落后情况下,杜兰特决定在第五场强行复出,然后上演了神奇的三分球,三投三中拿到了11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杜兰特在没有身体直接对抗下,再次受伤。
这次情况更加严重,跟腱撕裂,直接赛季报销,勇士也最终败给猛龙,无缘三连冠。
……
看看现在躺在担架上的杜兰特,同样是没有身体直接对抗下的受伤,再想想杜兰特倒地后捂着跟腱部位的样子,怕又是那该死的跟腱撕裂?
一切都是那么的神似,似乎在冥冥之中有种浓浓的宿命感,注定一切就该如此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那么火箭在杜兰特的受伤下没有击败勇士,那么勇士也在杜兰特的伤退下输给猛龙,无缘三连冠,那么开拓者的命运又会是如何?!!!
胡浩南没有继续思索下去,因为他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胡浩南捂住脑袋。
整个球馆似乎都翻转起来,季后赛、强行复出、没有对抗、受伤离场、无缘三连冠,马龙、杜兰特、勇士、火箭、开拓者……一个个字眼、一张张面孔犹如一颗颗射来的子弹,从他面前掠过。
终于,有一颗击中了他!
胡浩南身体晃了晃,然后像是中弹般向后倒去。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还似乎看到好多人朝他这边涌来。
……
胡浩南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还挂着生理盐水或者葡糖糖之类的东西。
尼克纳斯、德安东尼和齐格勒则在窗户对格蕾小声说着什么,格蕾不时的点点头。
胡浩南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这时候他是否应该像重伤员那样说声:水,水……
或者像是失忆男主角一般来一句:我是谁?这是在哪儿?
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但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比赛赢了吗?”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三人听到这边动静,连忙围了过来。
“哦上帝,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胡,你感觉如何?”
“亲爱的,你真是把我吓坏了!”
三人七嘴八舌,胡浩南却是只想知道比赛结果如何,或者说是开拓者的命运如何?是像休斯顿火箭那般输掉,还是……
“比赛结果如何?”胡浩南大声重复道。
三人没有让他等太久,赶紧应道:“赢了赢了,123-120,加时胜出!”
“赢了?你是说我们赢了?”
“是的,我们赢了!”
胡浩南再次确认,在得到肯定的消息后,他先是一怔,随即拍着床铺,恣情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疯癫的样子把三人吓了一跳,刚要劝阻,后面的齐格勒则是冷静的说道:“随他吧,他的压力太大了,这样反而有助于康复。”
胡浩南当然没有疯,但正如齐格勒所说的那样,他的思想压力太大了,那种宿命感的东西虽然无声无形,却偏偏是人不可承受之重,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听到开拓者赢了,那就像是戳破了窗户纸。
宿命不再存在,命运重新回到自己掌控的手中,所有的沉重终于倾斜而去。
胡浩南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他顾不得手掌上还插着针管,起身给了在场每一个人大大的拥抱,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谢谢!
因为在这一刻,胡浩南正式的、重新的认识了自己,或者说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不再是神马穿越者。
他就是他!
他就是胡浩南!
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真真实实、有血有肉、不受桎梏的胡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