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丧仪过后,已是渐渐暑热开始,宫里尚仪局和内务府给各宫准备夏衣,冰窖的冰已送至各宫。
自那日在养心殿为了袖答应伤了二公主和金佳氏之事争吵后,已两个月于未见皇帝,故而宁寿宫太后宣召皇后。
宝音更衣后奉命前往宁寿宫,暑热开始了,片刻后,软轿到了宁寿宫门口!
走进去,正瞧着姜嬷嬷扶着太后从佛堂里出来,瞧见她,矗立在一旁。打趣着道:“你瞧瞧,真不是不叫哀家省心。”又朝着宝音呵斥道:“还不随哀家进去,想被着日头烤化不成。”春灵扶着宝音紧随其后进入宁寿宫。
待安坐后,墨烨、墨云领着宫女上茶后,一道退出去的还有姜嬷嬷和春灵。
太后坐于暖炕上,将手钏放在小几上,品了口茶道:“你和皇帝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如宫里传言那样。”
宝音见状只有起身行礼,服礼道:“回皇额娘话,儿臣作为皇后这四年多,您瞧过儿臣为谁争风吃醋过,那日事情,您可有真的问过皇上,眠芳丧仪后,不久云晟大将军被四弟、五弟,皇叔带回了下狱。巧的是下狱前一日,皇上在翊坤宫宠幸了袖答应,六弟和轩哥带来朝鲜国的国书和金佳氏之事,可皇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儿臣说了些话而已。”
太后听闻此言,便命宝音起身,一道坐下,道:“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你的意思。”正要说什么时,姜嬷嬷走了来道:“养心殿来报说万岁爷去京郊巡视归来晕倒了。程太医说皇上中暑了引发旧伤复发了。”
此话一出,宝音心中一紧,绞了帕子,太后拍了一下宝音道:“去吧,哀家知道这种时候,你在身边哀家放心。”
一时间,宝音乘着凤辇去养心殿。
程太医在养心殿暖阁外守着熬药,傅云若领着宫女内外忙碌着,见宝音至,服了服道:“娘娘放心吧!皇上无碍,您若不信,问问程太医”
宝音示意春灵跟着傅云若一道出去,走至药炉子前,对上了墨色眼睛道:“皇上可有大碍”清曜将药方递给她,退至一旁,和小太监熬药。
打开那黄色纸巾直接打开,看着药方,面带微笑进暖阁里龙榻边坐着,看着明黄色锦被下,单色寝衣安睡的嘉琰,暖炕小几上堆放着奏折,正准备去看时,手被人握着,宝音转头见嘉琰醒了,便将软枕垫子身后,略微扶起他道:“万岁爷醒了,臣妾这便唤人端药来。”
嘉琰虚弱靠在软枕上看着眼前的妻子宝音,已月余未曾见过,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那一日朕也是嘴快了气糊涂了。”
听见响动声,王德端着药碗进来,宝音接过药碗,且听到王德道:“贵妃主儿和其他几位主儿都在外候着,说要瞧见万岁爷,另外慎刑司的来报说,说袖答应认罪和庶人云晟有勾结。请万岁爷旨意。”
宝音吹着手中的药,朝着嘉琰虚弱模样的,便一勺一勺的喂着药道:“王公公,让妹妹们且回吧,就说万岁爷无碍,让御膳房多备下绿豆汤和银耳羹送至各宫。至于袖答应的事,待万岁爷好了再说,毕竟事涉前朝。本宫不便多言。”
一碗药下去,伺候漱口,便听嘉琰嘱咐王德道:“你亲自着人将后台燕喜堂收出来,让皇后住下照顾着朕,命钰贵人好好养着身子。”
王德领圣旨退出去,关上门。
养心殿外头,芳琴、玉莹、雅若、蕰鸢、珺宜、姝黎、以及怀孕已五个月的钰瑶在此候着。
王德躬身打千道:“奉皇上谕旨,身子无碍,请几位主儿们回,皇后主子在里面面侍,皇后主子天气暑热,御膳房也备了绿豆汤。”
芳琴和玉莹相视一笑,转身道:“都走吧。”
芳琴、玉莹、雅若、蕰鸢、珺宜、姝黎、钰瑶转身就就走了,待正要出门时,王德又走出来,朝正要上轿撵的钰瑶,乐呵呵道:“钰贵人皇上让您在宫里好好养着胎!”
芷楼扶着钰瑶的手,似有微微颤抖在钰瑶耳边低咕道:“主子,皇上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钰瑶上了轿子心中惴惴不安,不禁抚摸着孕肚,轿辇直奔永寿宫,
春灵从耳房出来时,看到了钰瑶慌张的样子,便差小宫女回储秀宫给夏荷传话,让碧云、碧画仔细照顾瑾禾,收拾皇后的衣服送至养心殿。
当回到永寿宫的钰瑶,屏退了所有人,静卧于榻,抚摸着孕肚,思索着那日袖答应突然刺伤二公主纹筠的事情,与她有关,莫不是帝后查到什么了。脑海里浮现玛法告诉她的话,要的她争气,为他这一支钮钴禄氏家族,然后,她便差人在皇帝酒水里下药
阵阵胎动让她烦躁不安,加上暑热天气,额头丝丝细汗,碰巧到了小几的茶盏。芷斓和芷楼推门而入,阻止其他的小宫女进入,芷楼迅速坐在钰瑶身后,芷斓擦拭着细汗,钰瑶紧握着芷楼的手,低声吩咐道:“去将那东西处理掉,你亲自去料理袖答应,就说本宫会照拂其家人的。快去!”
芷楼领命离去后,芷斓在其身后靠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家小姐变了?又没变,刚才那抹狠厉之色,但又怕她伤了孩子,劝慰着:“主子,要不要奴婢宣召太医?”
钰瑶靠着芷斓怀里,那抹温暖之色,便摇摇头嘱咐她道:“将安胎药拿来就好。”
暖炕小几喂着药,芷斓前去端过来,一勺一勺服侍着钰瑶喝下后,在此打扇,钰瑶歇了午觉。
东五所内,臻荣因每日跟着尚仪局送来的女官嬷嬷学习礼仪规矩,然后尚亿居的二格格纹筠在书案上描红,手背上的伤,那么刺眼,碧画在一旁服侍,暖炕一侧三格格恪繁瞧着乳母嬷嬷哄着六格格玩闹。
宁海居里,四格格温辰、五格格若曦,也在一道看书。凌嬷嬷和连月在一旁服侍着茶水糕点。
突然在‘噗通’一声,只听到哭泣声和呼唤声,臻荣直奔尚亿居,看到是碧画怀里的纹筠嘴巴吐血,墨玉护着恪繁和乳母以及哭泣不止的瑾禾。门口的温辰和若曦也吓到。梨儿和小林子赶紧派人去通知帝后请太医。
一夕间,东五所里乳母嬷嬷、宫女、太监跪在一地,帝后二人刚到,就看见芳琴和玉莹抹泪的从屋里出来,清曜和陆太医也随后走了出来,跪在帝后二人面前道:“二格格殁了。”
顿时一片哀嚎,宝音撒开嘉琰的手,颤巍巍的走进屋里榻上的躺着小人,再也没法唤她一声额娘,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下来,抱着僵硬的身体,唤道:“筠儿,你醒醒,额娘来了,你不是总是额娘这样抱着禾儿,额娘这样抱着你,你醒醒。”
一阵阵呼喊声引得外面站在嘉琰心碎,芳琴和玉莹如此,嘉琰问清曜道:“筠儿到底怎么回事”王德在扶着嘉琰。
陆太医得到清曜的示意后,上前躬身行礼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和程太医仔细瞧过二格格脉和膳食糕点被人下了草乌头,加上格格伤还未全。”
嘉琰顿时一晃,差点晕倒,好在玉莹和王德坐于扶着,便吩咐王德道:“传硕齐和慎亲王即刻进宫,养心殿见朕。”
王德领命,即刻传旨。屋里芳琴突然唤一声‘皇后娘娘’,臻荣一声‘皇额娘’嘉琰不顾玉莹的搀扶,即刻进去,见到宝音晕倒在床榻,单薄的衣衫下,全是血,那样的红的刺眼。
在场的都知道此状是什么,便唤人将宝音送回储秀宫。嘉琰命玉莹和芳琴操持二格格纹筠丧事,雅若在储秀宫侍奉皇后,蕰鸢、姝黎亲自在宁寿侍奉太后和照顾三格格恪繁、六格格瑾禾,由此以来,都知道‘二格格殁了’和‘皇后小产’
硕齐被宣召,戚敏已为其换好衣衫,临出门时,转身道:“你稍晚些时候和额娘一道进宫,倾音和四舅母去盛京,云初那性子你是知道,从三舅父病逝后,一味地在军营里的打转。进宫时,把峰哥儿一并带上。”说完便离开。
院里正厅里,玉兰在崇琦安慰一道喝茶,玉兰放下茶杯嘱咐硕齐道:“好好查,办完了去储秀宫和宁寿宫去看一眼你妹妹和禾儿。”
崇琦示意硕齐赶紧去,放下茶盏,在小几上,对着玉兰道:“宝音那孩子重感情,筠丫头殁了,又伤身子,你还是稍微晚些时辰递牌子进宫吧,明贞今日该在琪落那里,倒是一道带着去。”
慎亲王府书房里,碰巧今日庆轩在此,却听到小厮传话,顿时,催促着嘉辉道:“既然皇上召你进宫,你便去吧。”
原本兄弟两个在盘算了将西北驻军交给傅纪和钟起将军,谁知便听到小厮的话,嘉辉简单的望了一眼,深思的庆轩,拍了拍他的臂膀道:“轩哥放心,三嫂会没事的。”说完便走了,随后他也走了。
在正院葳蕤居里,明慧在给弘盼做衣服,彩月疾步走了来,在耳边道:“福晋,王爷和安亲王爷出府了,奴婢问了刚才传话的小厮,宫里传话,万岁爷召硕齐大爷和王爷进宫暗查二格格殁了事情,老爷那边也得了信,只是……”
明慧放下手中针线活,道:“怎么呢,姐姐出事了。”彩月点点头道:“皇后娘娘伤心过度骤然小产了。”话音落下,针线篓子掉地上,剪刀也落了地。只有做了额娘,才知道失去孩子的疼。
养心殿内御案前,张德顺将红袖中毒身亡的消息带来,以及遗书。
硕齐和嘉辉在一旁候着,嘉辉上前一步想,行礼道:“三哥,我和子辰兄去过翊坤宫和以及慎刑司仔细查过,曾经伺候皇贵妃茶水小宫女被人砸死在翊坤宫花园里,下人厢房里桌上的糕点,与二格格所中的毒一样,而且还发现一枚耳环,像是年宴上永寿宫里的。”
随既将锦布包着的碧绿色的耳环,放置御案上,嘉琰又沉思良久,就听到硕齐说着道:“臣方才见过春灵,说那时候皇后伺候您喝药时,她从耳房出来时,看到了那会儿钰贵人慌慌张的回了永寿宫,臣知道皇上您有所虑,可您与皇后到底是年少夫妻情深,您也是知道的她又多爱筠儿那孩子的,骤然失子,让她今后如何,虽有瑾禾在,可终究不是筠儿。”
嘉琰就是知道,宝音是如何爱纹筠的,从嫁入王府到如今,哪怕是有了瑾禾,也不例外,对后宫嫔妃所出的孩子,都是视如己出,如今,牵扯到老四和善庆,唯有一计。便对硕齐吩咐道:“既已进宫,你去宁寿宫看看皇额娘和禾儿吧,临走时,去储秀宫看看皇后,毕竟你去劝比朕在,会好很多。”
硕齐知道嘉琰有话对嘉辉说,便躬身离开出了养心殿。
嘉琰从御座上下来,走到嘉辉面前道:“齐佳云晟不能留了,着六部九卿议处。五弟你可是宗令,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将西北驻军交给钟起。”又思虑再三道:“皇阿玛留下的暗卫是时候该用上了,派人去内务府准备大选之事,既然那么惦记孙女,那么朕就如他所愿。”说完,便拍了拍嘉辉的肩膀。就此进入暖阁去了。
嘉辉听到嘉琰的话,心中不经意间,泛起了一阵阵寒意,也明白了先帝逝去时对他说的话,能够护着兄弟们的除了三嫂没别人了。便起身退出去了。
寿康宫里,瑾贵太妃在佛堂里出来,阿箬在身边服侍道:“主子,五爷进宫了。调查到了钮钴禄氏头上,四爷和董鄂氏家,只怕万岁爷要动手,咱们铺的线报说准备大选了,您看要通知家里?”
瑾贵太妃摸着手中的佛珠道:“先帝爷没有选错人,只有她能护住他们那几个弟兄,传话给家里,就说哀家的意思将英格家的敏芳好好培养。哀家记得先太后身边的芳姑姑在慈慧寺守灵,派人传信给她,让她去府上教导敏芳。”
云烟从阿哥所里领了弘盼来,阿箬便借着去内务府领东西空挡传话,一岁的的弘盼像个小团子似得在乳母的搀扶走路,乐呵呵的看着瑾贵太妃。
那么和谐的画面,引得远处的贤贵太妃入神。
储秀宫里正殿暖阁里,硕齐瞧了一眼,昏睡着妹妹,便嘱咐在旁伺候的春灵、夏荷、以及小允子道:“如今,你们几个便要更好的照顾她,禾儿那里在宁寿宫那里得太后照顾让她安心便是,另外在她醒来之前,将东耳房内纹筠的东西收拾干净。我怕她睹物思人。你们几个都是当年陪她从王府里出来,应该知道筠姐儿对她来说,和荣姐儿一样重要。眼瞅着来年荣姐儿大婚,她不在可不行,缺什么,少什么,派人回府里传个话,让夫人或者少福晋进宫时带来。如此内宫,我也不便就留。”说完起身离开,暖阁内殿寝室。
走到廊下,就迎面遇到刚红着双眼的臻荣端着药来,臻荣将药碗递给梨儿走上前行礼道:“见过舅父。皇额娘还未醒?”硕齐见状亲自扶起她,揽入怀中,摸摸头道:“好孩子,收起眼泪的,你皇额娘还未醒来,舅父知道你担心,筠儿已经殁了,再苦再难也要活下去,你的大婚便在来年,你是你皇额娘的希望,所以你懂的舅父的话?那怕是有禾儿在,你和弟妹们都在你皇额娘的心占据很重要的位置。舅父皆时送你去科尔沁。”安抚完臻荣,便松开她。
臻荣浅淡一笑,便进入暖阁里。硕齐也离去了。
宫外,庆亲王府邸内,正厅里,福晋董鄂氏红玉正在和嘉珩在下棋,只听见到嘉辉急匆匆的走来,见状打趣道:“真是难的,四嫂和四哥居然还有闲心下棋啊。”
红玉在丫鬟沫儿搀扶下起身,简单朝嘉辉行礼,似有话说,对着嘉珩道:“妾身去小厨房炖的汤好了没”说完便离去。
见着人走了,嘉辉坐在嘉珩对面,将袖中的证词和玉瓷瓶交给嘉珩道:“四哥,你可记得皇阿玛临终时以及前段时日德额娘给你的话,如今,筠儿那孩子殁了。加上三嫂又小产了,这些你好好看看,还有三哥已经下诏,对齐佳云晟开始议罪论处,另外,四嫂的那些个娘家弟弟,你该好好约束下,在京城里横行霸道,诸多罪行,若非弟弟按着,只怕六部和言官御史的奏折已经飞到三哥手上”
嘉珩看在手上的白纸以及字字句句的那般完整,又见玉瓷瓶在,边道:“有劳五弟了。”
嘉辉看出嘉珩的踌躇,瞅了一眼棋盘,便说着道:“四哥说笑,弟弟知道四哥在想什么,还有一个月便三艘生辰,让我家福晋去说说,让三嫂去给三哥说说把德额娘接来府上养病,在你跟前儿,会好的快些。”
嘉珩起身行大礼,拜谢着。
两日后,晚间时候,宝音转醒过来,对着众人笑着说道:“本宫做个梦,梦到宁妃带着孩子们好好在玩,说替本宫照顾好孩子们。要本宫照顾好皇上和姐妹们。”
芳琴抱着福宜坐在床榻边,对着刚醒来宝音道:“您醒了就好,这后宫里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您快瞅瞅咱们这三阿哥,是不是胖了些。”
春灵扶起了宝音身后,靠了软枕,仔细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笑着道:“永和宫里养人,三阿哥跟着你有福。”
屋外,传来小允子的声音道:“万岁爷驾到”
随即就就看到,内殿的门被推开,嘉琰一身蓝色的常服走了进来。见着芳琴领着三阿哥在,走到榻边,芳琴起身抱着三阿哥,似知道帝后有话说,便带着孩子和春灵以及小宫女们识趣的离开。
就看到嘉琰上下打量着宝音,气色不佳了,还是说着道:“朕答应你,后宫再若诞下一子有你抚育,此事朕也禀告过皇额娘了,她也同意,你快好起来。朕和孩子们可少不了你,在有着一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朕的意思是给你办下”
宝音思索下道:“如今,筠儿刚走,臣妾又不幸小产了,宴席便免了吧,臣妾想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件事,求皇上恩旨,在臣妾生辰那日降下恩旨将先帝有子的嫔妃们随子居住若皇额娘想她们了宣召便是。皇阿玛留下的江山社稷终究是需要兄弟们支持。”
嘉琰将宝音一把楼入怀中,抚摸着青丝道:“朕已传召内务府筠儿灵位奉于地宫宁妃身边,你放心吧。朕答应你。”
这一夜无声的泪留在夫妇二人心里!
十日后,永安帝下诏,齐佳云晟以一百零八条罪状,出于凌迟处死。齐佳氏一族尽诛杀。
一月后,永安帝连下三道圣旨。
其一,遵皇后之意,取消生辰庆典,为二格格祈福祝祷。
其二,遵皇后之意,将先帝有子嫔妃随子奉养。
其三,开启永安朝第二次大选。
宫内喜忧参半。齐佳氏一族殁了,震慑了心怀不轨的朝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