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一直留意陆朝的视频情况，没有让人干涉或主动为他引流。
但，陆朝是她弟弟这事儿依旧为陆朝的视频带了一大波流量。
陆朝心里也明白。
他还是沾了陆晚的光。
哪怕不是他主动的，但这事是客观存在的，容不得他狡辩。
陆朝没有跟陆老太太商量，第一次主动给陆晚打电话。
陆晚看到陌生的号码，没有接。
直到那号码打了三次，她才接起来。
“姐，是我。”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和奶奶目前在做短视频，网友们通过我和奶奶聊天的内容，推算出我跟你的关系。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我知道了。”陆晚没有太过热情。
她相信奶奶的能力，能把任何一个调皮、任性的孩子给收拾妥帖。
但，不相信陆家那三个人。
他们太顽固，没想过变通。
陆朝目前的状态是立人设圈钱，还是真打算改变，还有待考察。
也许只是为将来更长久的坑她。
因此，在短期内，她对陆家人的观感不会变。
“是这样，我没跟奶奶商量，但我觉得需要把赚的钱分成三份，有一份要给你。看我视频的大部分人是因为你是我姐才来看的，我不能私吞。”
“你把要给我的那部分钱给奶奶就行，不用给我。”陆晚没什么要跟陆朝聊的，说道：“你好好加油，你会站起来的。我还有事忙，先挂了，再见。”
“再见。”
陆朝怔怔地看着手机。
他姐还愿意鼓励他。
想想他们陆家对他姐做过的事，他心里就一阵惭愧。
陆朝没有怔愣太久，就被陆老太太逼着复健了。
复健的过程最痛苦，是把真实状态的伤情完整地展露在自己面前，让人无法逃避。
陆朝的双腿还是一点直觉都没有。
他能用双拐站立，完全是因为他手臂的力量。
陆朝每一次尝试迈脚，都失败。
挫败感，绝望，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陆老太太观察到陆朝情绪的变化，说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让你马上就能站立起来，而是让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直观的了解。接下来，你需要存更多的钱去拜访医生，让他们帮助你站起来。”
陆朝低低地嗯了一声。
陆老太太撸了撸他头顶的毛。
“你搞自己的能力赚了一些钱，这已经是个很好的现象，比你之前每天躺在床上混吃等死有很大的进步。光是这一点，你该给你鼓掌。你难得挣钱，意气风发也是人之常情。你给家里买的各种东西，我们也看到了，很开心。现在知道你更多的钱要花在哪里了？”
“存起来，以后看病用。”
“对了。”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在你最难的时候，有家人陪伴和理解，已经比大部分人幸运了。别灰心，好好的调整心态。”
陆朝心里的阴霾散了许多。
他扔了拐杖，用力地抱住陆老太太瘦小的身体，大哭起来。
“奶奶，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幻想，奶奶要是早点来，他不会成残废，他早就结婚生子了。
为什么一定得毁了他，才让他看到一点光？
他要是永远都站不起来，那该怎么办？
他奶奶迟早有一天会走，他爸也是。
到时候，他一个残废该怎么生活？
还有谁能依靠？
陆朝心里充满了绝望。
每天混吃等死，虽然看不清未来的路，但至少不累。
现在每一天都很累，因为知道他要面临什么样的人生。
哪怕赚的钱比他以前上班还要多，那又怎么样？
陆朝越哭越伤心。
陆老太太眼睛也红了。
陆史在门外，也捂住眼睛。
他的儿子啊，太苦了。
*
陆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没有人安慰他。
因为安慰的话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听多了，也麻木了。
他还是每天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周发三个视频。
剪视频、学习新的技能、跟小区的人建立社交……
他都在做。
小区也并不只有他一个残疾人。
因为他的视频，有不少人主动找他玩。
有一个17岁的男孩韩源来得最勤，几乎每天都来。
他爸妈每天都在忙，没有人陪他。
现在陆朝和陆老太太来了。
他每天都把自己打理干净，出来找陆朝和陆老太太玩。
陆老太太也不嫌弃他每天都来，乐呵呵地准备好他的饭菜。
让他和陆朝自己玩。
同时，能让他们做的事，也没含糊过。
陆史也喜欢韩源来家里。
韩源父母也很感激。
他们就韩源一个孩子，为了孩子更好的将来，他们只能每天早出晚归。
一回到家就又困又累，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孩子交流。
现在孩子有一个同伴，他们开心又感激。
两家人也因此走得很进。
周末。
两家人一起聚餐。
聚餐吃的用的，都是韩源的爸妈负责。
韩江：“陆姨、老陆，你们平时帮我照顾源源，我和我媳妇儿特别感激，我们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你们就别在这事儿推迟了。”
陆老太太大手一挥，“行，你们看着买，买多贵的我们都不说。”
“哎。”
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去超市。
陆朝和韩源被陆老太太的情绪感染，已经能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韩源走到超市的文具区，看着毛笔和纸，久久不动。
陆朝说道：“不是给你分钱了吗？想买就买。”
韩源有些羞愧地说道：“哥，我想直播画画和写书法。”
陆朝一点也不惊讶，“那就赶紧干起来，刚开始没流量，钱肯定少。你慢慢来。你那边没钱，你就来我的视频里客串，怎么的都有一份钱。”
“嗯嗯。”
韩源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但心里也明白，他迟早有一天得要自己挣钱照顾自己。
他爸妈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
他现在能挣钱的方式太少。
他得陪陪他能做到的。
韩源拿了他想要的。
韩江和李芹在远处看到韩源选了毛笔和纸张，眼圈不由得红了。
他们儿子本来是很有艺术天份的，一场车祸让他再也没握过笔。
如今，遇到一个同伴，他愿意振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