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越想也没想到接过文件，在医生的指导下签名。
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他忽然体会到了当时奶奶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痛苦。
他奶奶何尝不知道他的痛苦？
让他离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然而，她还是抱持着幻想和期待，希望他有机会能重新过上好日子。
因为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霍庭恩黑着一张脸，“这些事不应该是我们这些叔叔姑姑做的吗？你宣兵夺主什么？”
霍时越：“要是等你们商量出个结果，奶奶火化都结束了。”
医生再次把手术室的门关上。
霍时越拍了拍陆晚，“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就行。”
“我不太放心你的腿。”
霍庭思：“他都能开车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晚笑容可掬的怼回去，“他是心疼我开了一天车，才坚持要开车。以他目前的情况，还是以日常的复健为主，其他有负担的动作还是得少做。”
霍庭思被怼哑火了。
她现在的战友是霍时越，不能把陆晚得罪死。
陆晚回到家，让家政阿姨熬了汤和粥送到医院。
一共送了五份。
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看到陆晚送的东西，脸上一阵尴尬。
霍庭思切了一声，就知道用这些小恩小惠来讨好人。
霍时越则吃得很开心，全程耐心地陪在手术室门口。
霍庭瑞也一直陪着，“你别太担心，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三叔，你害怕奶奶就这么没了吗？”
“怕。”霍庭瑞想也没想地答道。
“有爸妈在，家才是家。没有他们，家就是一盘散沙。有兄弟姐妹固然好，但你也看到了，不同心协力的兄弟姐妹就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我以为你没有感觉。”霍时越淡声道。
“我只是不愿意为了争这些过多的消耗亲人之间有情份，宁愿少拿一点钱去解决。他们想拿多的就拿，反正我的钱和资产够吃够喝了。我的孩子也比其他的孩子自立自强，不需要死命的跟着我的老本。”霍庭瑞轻轻拍着霍时越的背，像拍宠物的背。
“我当初想把我的那一份家业给你，并不是想给你增加负担，而是想让你知道还有人爱你，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这种爱的表达。我想的是，这世上大部分人都用金钱来衡量爱，我给你钱和资产，你心里会觉得温暖。”
“你爸妈还在世的时候，我不好干涉太多。我能做的只是在你受伤和沮丧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其他的事什么也做不了。”
霍时越抿紧唇，“我心里都懂。”
“陆晚是个很好的姑娘，很会照顾人，也很会心疼人。你奶奶为你挑选了一门很好的亲事。你自己可能没有察觉，你结婚到现在变化很大，眉眼越来越舒展了，笑容也多了。等你奶奶康复了，你们办个婚礼，好好给你和陆晚人生的转折点做个交代。别的事情可以糊弄过去，对待心爱的女人要好好珍惜。”
“我原先是想要大办宴席，之后想到我爸妈还没过世满一年，办宴席会让她落人口舌就推迟了。”
霍庭瑞点头，“你的考虑是对的。女人总是容易受别人的非议，尤其在外人看来不匹配的女人，更容易有影响。”
霍庭瑞陪霍时越慢慢聊，不疾不徐的，声音很让人窝心。
他醉心科研，很多时候都不需要说话。
霍家也一直全力支持他，他从小到大的人生几乎一帆风顺，没有遇到挫折。
因此他会格外的心疼霍时越。
同时，他在人际交往这一块有缺陷，不会跟别人谈判和拉扯。
当年说服大哥大嫂时，才常常被气得半死，也谈不出个结果。
反而还被人扣个多管闲事的帽子。
霍时越和霍庭瑞在手术室外等了十个小时，手术总算结束了。
霍老夫人被推了出来，进了重症病房。
医生开了单子让他们去缴费，霍时越在账户上存了五十万。
回到病房前时，医护人员也调好了仪器设备。
“现在不用陪护，你们先回去休息，过两天病人醒了，才是家属劳累的高峰期。”
霍时越回到御园，家里亮着灯。
站在院子里能看到陆晚在客厅里忙碌。
可能是多年的生活习惯使然，她有空的时候还是喜欢自己打扫屋子。
她从今天到现在买了很多猫的玩具和各种吃的。
猫窝、猫抓板、猫爬架、猫跑步机。
猫粮则买她能买到的最贵的那一款，猫罐头、猫条、冻干、化毛膏也买的了一堆。
有些东西已经送到了。
她正在拆快递。
霍时越站在院子里看了很长时间，才推门进去。
陆晚听到开门声，扭头看过来。
“回来了，累不累？”
“嗯。”
“重症病房这几天不给探视，过几天奶奶好转了就能看了，你别太担心。”
“我想等奶奶病好了，接她来御园住，可以吗？”
陆晚眨了眨眼，笑道：“当然可以。”
霍时越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我把隔壁的两套别墅买下来了，两位老人各住一套。她们不爱见我们就不见，想我们了就过来。”
“嗯嗯。时越，你安排得很好。奶奶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放心她不在我们眼皮底下。我是医生，照顾她比其他人要方便不少。你能在这个骨节眼上，也想到我奶奶，我很欣慰。”
“以后猫猫们回来了，家里就热闹多了。小猫们很喜欢老人和小孩，唯独对我们中间的年纪不太友好。它们一定能治愈两位老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一周后。
宠物店店主包了一辆车亲自把猫猫们送过来，看到御园上千平米的院子，总算是放下心。
他除了带猫过来，还带了一堆猫吃的和用的东西，手把手教霍时越和陆晚养猫。
霍时越让他在隔壁的别墅住两天，等猫猫们适应了，没有应激再回去。
店主特别感激。
他家人重病时，借钱承受的冷眼实在太多。
很多时候已经灰心了。
平时他对别人也好，能帮一把是一把，就指望着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他人会协助两三分。
到头来，除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