氿七把马车安置在一家客舍门口,敲晕的人绑着绳子塞进马车,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包了二楼的雅间。
江予霖脸色极差,李清薇不敢再盯着她细看,从看到画像再到接触本人,她都先入为主,以为她不过是侯府里养着的闲人,倚欢楼的老鸨骗了她,江予霖这个人,只要不惹她,她就是好人,惹了,她就是疯子,刚才那一瞬江予霖眼里明显失控,但到底是她先乱了分寸,不管怎样,只要能控制住她,他们就还有一条生路。
向晚时分,雅间气氛凝滞。
江予霖灌了口茶,顿了顿,又站起身望着窗外失神,心底瞬时涌起一股恐慌和无助,指尖遏制不住得发抖。
她突然想起那个男孩戴着围巾,在冬天的雪地里踩脚印,蹦蹦跳跳地跑在她前面,脸颊冻得通红,见自己跑远了,又转身朝她扑过来。
良久,江予霖借着窗外的冷风才渐渐冷静下来,江子淼很可能在这里,抬眼看着李清薇。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清薇坐在绣墩上心里一揪,故作镇定道:“当然知道,怎么样,能不能让你乖乖听话?”
江予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先把云公子放了。”
“我可以把你们关在一处。”
“你敢!我是公主,若是被人查出来,死的最惨的就是你!”
“如今这个局势,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吗?”江予霖捏着手中的茶杯,“你母妃在意,她能保住你吗?”
“狂妄小人,你根本不敢动我,江子淼对你很重要,只有我知道他的消息,若你杀了云公子,我也不会独活,”李清薇脸色铁青,拿出同归于尽的气势,“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江予霖搁下手中的东西,眼神蓦地一暗,“带着你的母妃一起吗?”
“你混蛋!”李清薇怒喝道,站起身扬手被氿七一把按下,“放开我,你们这群臭流氓!”
“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答应我,不要伤害他!”
江予霖失了耐心,李清薇身上的龙涎香呛的她头疼,“认不清形势么?”
见氿七有动手的意思,李清薇脸色一阵青一阵一白,沉吟片刻,咬牙道:“陛下和我说的,他想见你。”
江予霖心底一颤,垂眸遮着眼底翻滚的情绪,低声道:“李策年?”
“你还敢直呼陛下名讳!”李清薇继续挣扎,试图挣脱那双手,厉声道:“我是陛下派来的人,是她的皇姐!”
江予霖示意氿七松开手,捺下神色,“这么说,云婴也是陛下的人?”
“是!”李清薇揉着手腕,以为她有所退让,“我是陛下派来的人,陛下执意要见你一面,他这么信任你,你难道不该考虑考虑自己到底是什么立场吗!”
在场的众人面上皆是一惊,押着堇春的影卫也纷纷向江予霖投向目光。
他们都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信任我,那你拿刀威胁我又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前后说不通,自己发觉不出来吗?”江予霖看着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心思不纯?”
李清薇说不过,眼眶霎时一红,似是要有大哭一场的意思,委屈道:“你管我,反正我的意思已经传达了,放人!”
江予霖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你身后跟着一群人,自己知道吗?”
李清薇鼻尖一酸,泪水翻滚而出,“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跟着我,他们是坏人吗?”
情绪带动之下,就连身旁的丫鬟也开始掉眼泪,因为被堵住嘴,呼吸都有些艰难。
江予霖没再理她们,侧过脸看向影卫,“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影卫回禀:“有孙楚鸣,前后两条街都埋伏了他们的人。”
李清薇捂着胸口,艰难道:“我不认识他。”
江予霖脸上显出几分愠怒,算计半天,居然还是落入别人的陷阱,“与虎谋要清楚代价,你真以为他们会好心帮你?”
李清薇喉间一哽,大脑一片空白,死死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难道与温序骅合谋的事被她发现了?
影卫上前回禀:“他们已经围过来了。”
趁着夜色将至,孙楚鸣派人乔装打扮,已经把整条街巷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会?他们明明答应我的!”李清薇难以置信道。
江予霖漠然地看着她,本以为她还有点小聪明,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让我们的人先离开,”江予霖说完,又看向李清薇,“公主殿下,明白现在的形势了吗?”
李清薇心里凉了一半,孙楚鸣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放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刀剑无眼,两方发生冲突,根本没人能顾上她,她被人利用了。
她不信李策年,当初他救下云公子又下毒威胁,那时她就知道李策年不是善类,他根本就不是传言那般胆小无知,他精于伪装,一直暗中蛰伏。
李策年想让她带江予霖入宫,只有任务完成他才会给解药,云公子为他多次涉险,李清薇看在眼里,李策年蛇蝎心肠,无奈之下她才出此下策,她暗中与温序骅联合,可温序骅骗了她,这里面没一个好人!
李策年如此,温序骅亦是。
“我跟你走。”李清薇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怄气般地扔给江予霖,她得让江予霖放她离开,“这块令牌可以直接通过玄武门,是陛下命我转交给你,你入宫以后,一定会需要我的帮忙。”
江予霖接过这块令牌,仔细地看了一下,沉香为材,上面雕刻着双龙纹,能看出刀功技艺精湛,皇宫夜间通行的特殊凭证。
“我没有万全的准备,分开跑,能不能逃开,就看你的命如何了。”江予霖命人松开李清薇的侍卫,跟着氿七离开。
李清薇也没打算跟着她,孙楚鸣的目标是她,跟在她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氿七走在她前面,手握着腰间的刀柄上,“江姑娘,你不该放她走。”
总督说的一点都没错,江予霖这个人,心太软。
打更声从远处传来,江予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手里的那块令牌沉甸甸的,氿七突然停下,江予霖撞在他身上才回过神来。
氿七看着她,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两人迅速躲进暗巷,巷子不深,仅有几块老旧的木板作为遮挡,马蹄声由远及近,孙楚鸣拽紧缰绳勒马,“都给我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江予霖藏的地方是灯下黑,巡察的人连鸡笼都踢翻了,照着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发现,氿七侧过脸,“主子身手如何?”
江予霖略显为难,“我也不是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