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墙角生出的青草挂着晶莹的雨珠,路人踏着光滑湿亮的青石板路,行色匆匆。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走来。
为首的男子上前道:“在下是宣诚侯府的管家,今日特地来赔礼道歉。”
门房视线落在他身后,微微皱眉。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门房的眼神,解释道:“这是京巴,上好的品种,在京城总共找不出五只,侯爷好不容易得了一只,就让我带来了。”
门房道:“大人不喜欢这东西,不准我们放进院里,你还是把这个收回去吧。”
那男子心中又惊又怕,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些银子收下吧,十万两银子,那日得罪了姑娘,这是赔礼了。”
门房被这巨额的银票吓了一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进来说吧。“
书房内,齐媚走后,傅云春也就从净延庙搬回来了。
傅云春道:“既然你想收她做影卫,为何不将人留在府上培养,偏偏送去了云水亭?”
贺砚舟沉默不语,留在府上也未曾不可,可她在眼前晃来晃去,觉得有些心烦。
傅云春明知故问,有几分责怪之意,道:“你可知道云水亭里住着何人?”
贺砚舟不紧不慢的回道:“当初名扬天下的宁州才子汤松白,也算我的半个老师。”
傅云春惋惜道:“汤松白是个人才,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燕北一别,时隔六年之久,再看到他,物是人非啊,下了一盘棋,之后,没聊一会儿便不欢而散了。”
贺砚舟道:“定是规劝,重术轻道,必止于术。”
傅云春闻言哈哈一笑,“猜得不错。”
群凤山是被群山环绕,古松葱郁,山清水秀之地,云水亭则是位于山顶,窗格雕镂颇细,风格雅致。
天阶夜色凉如水,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山间小路奔走。
“听说,小将军给咱们一队塞了一个女子进来?”
“改口了,以后别叫小将军,这里不是燕北,叫主子。”
“主子是怎么想的……营里全是咱们一群男人,她一个女孩能干什么!”
“幼源和王捷也是女的,你怎么不说。”
“诶呦,我敢说吗!她们俩哪个好惹!谁敢说!”
“没准?这次来的也是个舞刀弄枪的,哈哈哈!”
江霖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几个糙汉都傻眼了。
“这我是没想到,虽然人不可貌相,可她看着实在是……”
江霖拎着包袱小声道:“请问哪位是梅统领?”
影卫尴尬的挠了挠头,“你就是江姑娘?”
幼源和王捷虽然是女子,可她们眼里有股狠劲,目光凌厉,杀人从不手软。
这姑娘看着文弱,难道日后要跟他们这群大老爷们练吗?
这要是断了胳膊腿的,他该怎么跟大人交代啊?
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沉声道:“我就是梅允赫,姑娘跟我来吧。”
江霖抬头望着她,黝黑彪悍,体格健壮,和蓝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梅允赫带着她穿过黑色的小路,来到了半山腰,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青砖黛瓦院落,环境静谧而清爽,人迹罕至。
蓝昭并没跟来,晋王那边似乎有动作,他便亲自去盯晋王府的动向。
“江霖!”
声音很熟悉,她循着声音望去,“王捷?”
女子一身黑衣,与之前所见不同,长发盘起,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装饰,脊背挺得笔直。
“真的是你?”王捷跑到她身前,“听说今天要来一位女子,没想到居然是你!”
江霖惊喜道:“你从张府出来了?”
“对啊,”王捷笑了笑,“任务完成,就回来了。”
又说道:“我做梦都不敢想,能在云水亭能见到你,这下咱俩又可以一块去厨房偷吃了。”
话音刚落,梅允赫松了一口气,他是在军营长大,姑娘都很少见到,这种看着就柔弱的小姑娘打交道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实在担心唐突了这位姑娘。
他问道:“你们认识?”
“认识,陈氏就是她揪出来的,”王捷激动道,“她还顺着那条线摸到了曹仲。”
声音逐渐降低,“然后还发现了我。”
梅允赫笑了笑,“我记起来了,当时你回来就被大人罚了。既然你们认识,她的事就交给你安排了,我先去忙了。”
王捷拱手道:“是。”
她把江霖带进了一个清贫干净的小院,“以后就是咱们两个住一起了。”
江霖想起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还真是,刚入府的时候还没发现,感觉你胆子很小,但性情坚韧,什么苦都能吃,没想到熟悉后,你也挺调皮,也没我想得那么老实。”
江霖微微一笑,她也不是什么苦都能吃。
“主子,是怎么安排你的?”
江霖想了想,她口中主子是贺砚舟。
那她把贺砚舟当过主子吗?
最初她只是好奇这个人。
一身的繁亢的金玉绸缎,禁欲沉稳,在旁人看来他杀伐果决,行事狠戾,嚣张至极。
事实证明,他很危险,很厉害。
“她让我学规矩。”宫里的规矩。
江霖拍了拍包袱里的那本书,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比她之前浑浑噩噩的熬强多了。
王捷不禁想起了她在张晚乔院里支起的鱼竿。
“你确实得学学规矩。”
江霖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