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座三层古雅酒楼,宾客来往不断,在这里最不缺就是达官贵人。
宋苑坐在包厢等着一个人的到来,今日,她的装扮与之前有些不同,原本她就生的貌美,只不过这次更美了,柳眉杏眼,两颊白皙透着粉嫩,体态玲珑又添了几分妩媚。
见人已落座,身后跟着一个侍卫。
无所谓,她豁出去了,就算玉石俱损,她也不会后悔。
宋苑并未多言,只是缓缓起身,亲自斟酒递向他,贺砚舟抬手接过酒盏,宋苑垂眸眼睫轻颤,指尖微微与他相触,带了几分暧昧。
贺砚舟勾起嘴角,语气平淡,眼神却深邃似海,“宋姑娘有事求我?”
宋苑看着他喝下那杯酒,指尖微微蜷缩,柔声道:“大人不怕我往酒里下毒?”
贺砚舟没有搭话,屋里陷入沉寂。
宋苑朱唇轻齿,一颦一笑勾人心魄,“难道贺大人真如传闻那般,不懂风情,外面都说大人才貌双绝,正人君子,人人艳羡,可我却瞧见,大人身边还是养了一个小美人。”
话锋一转,媚眼如丝,话语轻柔:“大人可不可以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贺砚舟不动声色,眼神沉静如水,反倒是后面的侍卫身子微微一滞,他没想到,主子也有被使美人计的一天。
贺砚舟扬唇笑了笑,“宋姑娘想如何?”
“大人风神俊朗,才华出众,小女子心向往之。”宋苑伸手想勾住他的腰带,却被他一手轻轻拨开。
贺砚舟嘴角噙着笑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色慵懒的靠着椅背,长腿交叠。
此时此刻,宋苑的后背已经生出一层薄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宋苑攥紧衣袖狠下心来,缓缓抬起头,面色从容,“大人,只要大人愿意帮我,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为奴为妾,我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贺砚舟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抬起眼皮,轻声道:“凭什么?”
宋苑垂眸,眼神冰冷,“那大人就甘心做温太后的鹰犬,任人驱使?我不信大人没有野心,甘愿屈居人下。”
说完,这倒是让贺砚舟颇有些意外,一个在深闺大院养尊处优的女子,是何时开始调查他的。
“太后不就是想借两家联姻来稳固自己地位吗,我帮大人毁了这门婚事。”
贺砚舟淡声道:“婚事毁了,与我有什么好处?”
“难道大人就没有异心,太后身边无非就三人可用,宣诚侯宋吉,禁军统领孙楚鸣,还有一个是大人你。”
“太后想拉拢你但也不完全信你,所以她又想拉永昌公入水。
大人说,我若毁了这门亲事,难道对大人没好处?”
宋苑面色从容冷静,心中已是惊恐万分,虽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稍稍说错了一句,眼前人杀死自己轻而易举,而自己死了也是无人在意,可她的仇还未报。
贺砚舟凝视着她,年纪不大,眼神很像一个人,不过有些东西她确实说错了,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自作聪明,我不喜欢被人揣度心思。”
宋苑抿了抿嘴,抬头望着她,“有用不就行了吗?”
贺砚舟干净利落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侧过身轻描淡写道:“不要自作主张。”
话音刚落,宋苑心慌意乱的抬起头,望着门口的身影,声音微微发抖,“大人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答应你。”文子诚一直站在一旁尴尬了半天,想着总算能离开了。
身影离去后,宋苑彻底瘫倒在地上,神色心如死灰,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与妩媚,身子微微颤抖,眼神里更多的是仇恨和恐惧,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没有人知道,她这十几年来是如何度过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恨,她的怨,日益增长,不断滋生。
天色已经黑透了,秋风蹿过,宋苑收拾好情绪,走出酒楼,深深叹息一声,她竟然有些羡慕江霖,羡慕她所说的尚可一搏,羡慕有人护她,明明两个人的眼神都是悲哀的,可她的路已是绝路。
与虎谋皮,她又能走到哪里。
江霖因为府中事务颇多,在厢房里忙了一天。
隔了几日,江霖打理府中的事务已经得心应手,月钱也涨了不少,偶尔还会忙里偷闲同于管家闲聊几句,谈话间,得知两人有一个共同爱好,钓鱼。
贺砚舟特意抽出时间来审查她的工作,见她字写得实在太丑,练了几日都毫无长进,所以就吩咐常翊来教她练字。
江霖懒得猜他的心思,练字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所以就乖乖照做了。
“江姑娘,东西都带来了。”常翊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
听到声音,江霖收回思绪,轻声道:“好,这几日要麻烦你了。”
她伸手想接过东西,想着,总不能让老师端着东西,自己在一旁袖手旁观吧。
常翊抬起手,没让她接过,低着头道:“我来吧。”
笔墨摆好后,常翊就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许是在大学上课养成的坏习惯,没讲两句她就走神了,反正又没到实操。
江霖抬起眼看他,眉宇清秀,个子虽高,但五官略显稚气,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常翊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原来才十五岁,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护卫,这得吃了多少苦。
常翊一时默然,低头看向她,“江姑娘,你在听吗?”
江霖却不动声色地回了句:“在听。”
常翊握笔,示意她跟着学。
看她拿起笔,不禁问道:“江姑娘是左撇子?”
“不是,其实我两只手都可以,只不过我更习惯用左手,以前家里不让,硬是让我练出了右手。”
江霖有学样,笨拙地调整握笔的姿势,在纸上写了几个小字。
终于,常翊神色有了波动,他一时间找不出词来形容这几个字,也不理解主子为什么派他来教人书法。
书法的话,幼源姐因为出任务所以腾不出时间,他可以理解,可文子诚也会书法。
为什么大人偏偏派他来?
常翊小心翼翼地指导了一上午,努力地表现自己没那么害羞和局促。
只可惜他没藏住,江霖瞧见了好几次,每次指正她错误的时候,他都低着头,眼神躲闪,指尖微微发抖,她没忍不住偷偷笑了好几次。
江霖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二了,而常翊不过才十五岁,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弟弟,被这么小的人教练字,江霖只觉得既有趣又有些无奈。
倒是文子诚的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应该是二十出头。
江霖画了一上午的鬼画符,勉强能写得规整了点。
这点,常翊功不可没。
不知何时,贺砚舟进了院子,心血来潮想看看她练得如何。
常翊拱手道:“主子。”
贺砚舟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毛边纸,轻笑了一声。
常翊:......
崔盛司也凑了过来,身穿一身蓝衣,衣服上的时候海棠绣工精细,拿起字帖端详了一番,感慨道:“没想到你还会写字呢。”
江霖细细看着纸上的字,一筹莫展。
原主识字,而且写得也不差,可江霖从来没有写过毛笔字,她是靠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勉强能让人认出来她写的什么字。
贺砚舟走到书桌的另一边,翻看她写满字的纸。
“才练一上午而已,写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崔盛司把地上的捡起来,压在了镇纸下。“不过,江霖你为什么出现在定远侯府的?”
江霖瞄了一眼贺砚舟充耳不闻的样子,勉强解释道:“换个月钱多一点的地方打工。”
崔盛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