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玉望着她母亲,心中一阵酸楚。
沉默片刻,看着陈氏手中的绣活,换一个话题,母亲的态度会不会好点。
她小声道:“母亲,你这绣的样式,是给四哥哥做的衣服吗?”
陈氏闻言抬头瞪了她一眼,张晚玉立即闭了嘴。
又是这样。
张晚玉不愿再细想,转身跑了出去。
为什么自己母亲不像大夫人那般,大夫人与三姐姐待在一起,两人相处融洽,大夫人很宠爱三姐姐,而自己的母亲待自己永远是很冷淡的。
她从不检查自己的课业,也很少对自己笑,对父亲也是那般,当她向父亲问起时,父亲也只是无奈的摇头
晚间,江霖才回了清欢堂,她帮着府里的老人洗了一下午的衣服,跟那群老太太聊的有来有回的,手泡得都蜕了层皮。
听着她们聊家长里短,好歹有些收获,要不然她可真白干了。
张晚乔从书院回来便一直在等江霖,而她半天下来却一直不见踪影。
晌午,老夫人派人送了糕点还在桌上放着,她没有什么胃口,就分给了白珠。
张晚乔思虑重重,脑海里总会浮现孟妈妈略微佝偻的身影。
之前,父亲也只是一个地方小官,家里并不富裕,日子过得苦些,孟妈妈任劳任怨,将自己视若己出。
现在,父亲是朝廷的工部主事,肩上的担子重了,日日为国事操劳,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才任职不到一年,她不想给父亲添麻烦,这才处处退让,事事容忍,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求个善果。
可总有人不想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白珠想为姑娘分担些压力,扯开了话题,“姑娘,我打探到一些消息,贺家的三公子尚未有婚约,一直在侯府养伤,只是他的名声似乎不太好,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听说手段残忍,风流薄幸,经常在外面喝花酒。”
张晚乔淡淡的嗯了一声。
“奴婢觉得他非良人,不是个好好多过日子的人,姑娘还是不要喜欢他为好,大夫人已经在姑娘物色婚事了,一定能选一个比他好的。”
张晚乔精神恍惚,半晌才回了一句。
她抬眸看出白珠有些失落。
“白珠,我知道你想哄我开心,可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事以后再说吧。”
白珠抿唇,眼眶发红,看着姑娘有些心疼。
江霖会帮姑娘吗?
一直等到夜幕四合,白珠守在院门口终于看见了人影,跑上前将她引到堂屋。
“怎么样,查到什么吗?”
江霖心中叹息,上午跟踪田香,下午洗衣服,她现在又累又饿。
“今日田香一直侍奉在大夫人身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静默片刻。
“也罢,”张晚乔颤声道,“是我太心急了。”
话音刚落,眼眶的泪水不断下坠。
江霖见此说不出话来,身旁的白珠跪在地上为她擦着眼泪。
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藏在闺阁里不谙世事。
安慰了好一阵,张晚乔气若游丝道:“江霖,你和我说实话,不必瞒我。”
江霖抬眸,发现她正盯着自己,张晚乔眼角的泪水还未擦净。
“为了孟妈妈,我不会再忍,她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我曾让人去看过她,她在乡下并不好过,我想接她回去。”
江霖抿了抿唇,做出权衡后,问道:“给姑娘看病的吴郎中,是大夫人派人找的吗?”
白珠皱眉,不明白怎么扯到看病上了。
张晚乔点了点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吴郎中就是田香找来的。”
江霖继续问道:“给你看病的一直都是吴郎中吗?”
白珠回道:“不是,先前那个郎中年纪大了,所以就换了吴郎中。”
江霖没有避讳,“我听府里的人说,姑娘以前的身体没这么糟糕。”顿了顿,继续道,“或者,姑娘觉得那位吴郎中有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张晚乔脸色惨白,紧紧握着白珠的手,说不出话来。
江霖心中叹息一声,看向白珠说道:“明日,你拿着吴郎中开的药方,去找个郎中问问。”
听到江霖这么说,白珠原本是端给张晚乔的茶,摔碎一地,声音发颤,“药,药有问题?”
“不清楚,只是姑娘情况一直不见好转,总得换个郎中瞧瞧。”江霖安慰道。
张晚乔掩面咳了几声,靠在座椅上缓了半响,哑声道:“不必,不要打草惊蛇。若是真有问题,顺着他也能抓出幕后之人,先确认一下药方有没有问题。”
江霖抬眸,心念道,这姑娘也不傻啊。
先前稍微反抗一下,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为什么不反抗呢。
白珠有些慌神,焦急道:“可,明日老夫人,叫姑娘过去吃饭,我离不开身。”
江霖强支起眼皮,道:“我去吧,你一会把郎中开的药方拿给我。”
白珠还未捋清这其中的事,只知道田香是个坏人,咬牙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府里怎么养了她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霖垂眸,心中隐隐作痛。
这些词好像之前都是骂她的。
“那田香那边?”
江霖淡声道:“奸计还未得逞,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总会露出马脚的,盯着她。”
张晚乔逐渐冷静下来。
刚要转身之际,江霖便听见张晚乔轻声唤住她。
“江霖。”张晚乔望着她,思忖片刻,“若如真的出了问题,这件事也不能闹大,不能有损父亲的声誉。”
江霖闻声回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夜间,张晚乔便烧了起来,白珠在她身旁守了一夜。
翌日一早,张晚乔带着病去就了求安堂。
一行人走入求安堂。
大房的几位面色和善,进门时一直迎着笑脸。
张晚杉和张晚玉见到祖母,都一股脑的扑到老夫人身边,只有张晚乔进门时规规矩矩地福身。
梁氏和陈氏跟在身后,行礼,掀帘入座。
老夫人看见两人满眼欢喜,笑道:“看看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张晚玉努努嘴道:“我是见祖母欣喜,一时才忘了规矩。”
老夫人道:“那你就多学学你二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不懂规矩。”
张晚杉看了一眼张晚乔,“母亲也是这么说的,二姐姐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老夫人轻哼一声,拍了拍她们两个,“不懂事,不省心。”
“我的好孙儿哪去了?”
梁氏笑了笑,语气有些抱怨:“上课呢,到饭点才能回来,衡之不让他耽误课。”
“课自然是不能耽误,男孩子不能惯着。”
陈氏从进门都脸色冷淡,也不说话。
老夫人也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张晚乔,“以后别老一个人闷着了,多出来走动走动。你怎么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我派到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呢?”
“我让她去北云街的品斋阁买糕点去了,听说那里的糕点很有名,到时候也给祖母送些。”
还未等老夫人开口,张晚玉开始委屈道:“祖母,她那个丫鬟可不懂事了!”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张晚乔神色一变。
“怎么个不懂事,你说说看,若是犯了错,祖母定替你主持公道。”
张晚玉愤恨道:“她,她老是气我,目无尊卑,没大没小的,行事还嚣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张晚乔盯着她,“那她做了什么事?”
张晚玉张了张嘴,想着她都做了什么事。
说江霖在赏花宴上看不起自己,那张晚乔定是会将自己在李府出丑的事告诉祖母。
祖母知道了会讨厌自己的。
老夫人眼尖,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看到张晚玉这个反应便知道怎么回事,瞥了陈氏一眼,沉声道,“该管管了,实在不行就放到我身边来养。”
陈氏神色平淡,态度疏离,“是我管教不严,给二姑娘添乱了。”
张晚玉闻言心里一寒,躲在了祖母的怀里。
“五妹妹还小,不懂事而已。”张晚杉见状马上找补道,“二姐姐身边的丫鬟,我觉得她不错,二姐姐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现在还能在书院和我们聊上几句。”
梁氏叹息一声道:“也是万幸,晚乔没让那个孟氏教坏了。”
张晚乔身形一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众人围在一起絮叨着家常。
四小郎君回来后,梁氏搀着老夫人去了饭桌,这顿饭吃得热闹,大家都心情都不错。
在求安堂用过膳后,老夫人便吩咐梁氏留下来,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现在年纪大,那菜园子也好久没打理了,这把岁数了,享几天儿孙福就行了,可我最放不下的便是衡之。咱是出身清贫,知道那些高门大户瞧不上我们,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衡之在朝堂上难过。你是他妻,要为他分担,好好打理着内院,别再让他操心这里,知道吗?”
“儿媳知道了,我也没想到李夫人竟然安了那心思,儿媳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衡之不喜欢拉帮结派,有些事咱们不懂,只能敬而远之。以后行事多琢磨琢磨,切莫让人利用了去!”
“儿媳谨记。”
“母亲,晚乔的婚事,母亲心中可有人选?”
“顺着她的心意吧,你多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