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苗再出来时,便见柳娘子端着菜进了堂屋。
菜都是生的,火炉上架起了口鸳鸯汤锅,鸳鸯锅里的汤已经沸腾了起来,周禾苗懂了,这是要吃火锅。
自从发现火锅这个吃法,郭家人便爱上了,特别是大冷天的时候,围着火炉吃锅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饭菜不容易冷,还暖和,入冬以来,郭家人几乎天天吃火锅。
柳娘子被李婆子邀请着坐在一起吃,柳娘子也顺势坐下。
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主家坐在一起吃饭了。
李婆子第一次叫她一起吃的时候,她是不肯的,哪有下人跟主子坐一起吃饭的。
可李婆子看她忙着准备食材,手被冻得通红,有些不忍,硬拉着她坐到炉边暖身一起吃饭。
一回两回的,柳娘子便习惯了。
主家心疼她,她很感动,她是记恩的,做起事来更加尽心尽力,大大小小,事无巨细,把郭家人当主子,也当家人一样看待。
没看到郭玉姝,周禾苗问了一句,“玉姝还没回来?”
郭玉姝出门有七八日了,说是去找副系统。
尽管郭家人知道她本事大,应该没什么危险,可这么久没回来,还是忍不住担心着。
周禾苗这么一提,李婆子和方氏顿时觉得锅里的菜不香了。
“没呢,这孩子,一出去就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真是让人担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么长时间不回家了,最长的时候有过半个月不回家的时候。
那次家里人都急疯了,却不知上何处去寻她。
直到半个月后,她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家里人提着的心才放下。
“娘,大嫂别担心,玉姝指不定这两天就回来了。”
李婆子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不知咱家进新房的时候还能不能停了。”
这事是郭家除了郭玉祥和郭玉妗都担心的事。
傅老头见郭家人都忧心着,安慰道:“你们放心吧,这雪看着不大,指不定明儿就停了,今日已经第二日了,最多三日这雪也该停了。”
“希望如此。”郭老头闷闷道,进新房可是郭家的大喜事,而且那新房可大气可漂亮了,他一点都不希望进新房的时候有个什么差池。
日子已经选好,若是因天气而改期,轻的可能被人说日子没选好,重的可能会说他们郭家如何如何,老天才看不下去,不让他们顺利进新房,甚至还可能有人会说那新宅子不吉利。
郭老头想到的,众人都能想到,本来是大喜事,若是因为天气延迟引来非议,心宽的可能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在意他人的看法的,当真会影响心情。
一时无言,片刻后,李婆子忍不住问周禾苗:
“禾苗,你已经许久没回娘家了,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这事李婆子想问很久了,以前小儿媳可是三天两头就要回一趟娘家的。
怎的从今年三月份以后,便没回过娘家了呢?
周禾苗神色一僵,她许久不回娘家那是她不想回啊,回去又要应付原主的家人,她怕露馅了。
说起矛盾,的确是有些矛盾的。
她穿过来之前原主回过一趟娘家,回去的目的却是跟她爹说她要跟郭礼和离。
原主的爹自然是不同意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和离的道理,没得丢娘家人的脸。
就算郭礼乡试落榜了两次又如何,他还年轻,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就一飞冲天了?
周父就是想拿女儿赌一把,反正他又不止这么一个女儿,他这辈子止步秀才,儿子也不争气,当然指望着点丫头们的夫家能飞黄腾达,再拉扯拉扯岳家。
嫁出去的女儿若是和离了,丢家里的脸不说,和离回来的妇人又能嫁到什么更好的人家去?
还不如留在郭家,赌资质不错的郭礼能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两父女因此大吵了一架,周父还勒令原主好好跟原郭礼过日子,赶紧生下一儿半女,否则便不认她这个女儿。
李婆子见周禾苗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的,以为自己猜对了,安慰道:“父母与子女之间有点矛盾也是正常的,但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待咱家进新房的时候,你爹娘来了,你跟他们好好说说话,把这矛盾解了,别一直压在心里。”
周禾苗抿着唇,点点头,该来的还是要来,她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
这时门口传来有些焦急的敲门声,柳娘子忙放下碗筷,去开门。
她小跑到门口问了声:“谁啊?”
“柳大娘,是我。”
柳娘子一听这声音,立即将门栓拉开。
“玉姝小姐!”
她叫了一声,却发现郭玉姝正半扛着个个子比她还高的人。
连忙上前帮忙扶着人。
那人原本是半靠在郭玉姝身上,头低垂着。
被柳娘子这么一扶一拉,人便被她从郭玉姝身上拉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再看这人一身破烂,身上还散发着股难闻的气味。
她不禁皱眉,玉姝姑娘这是捡回了个乞丐?姑娘这也太善良了。
这人有手有脚,看身形也已成年,却浑成了个乞丐样,指不定是个不争气的懒汉。
要是懒也就罢了,就怕心术不正,给主家带来麻烦。
柳娘子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去过很多府邸做差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遇过很多事。
对陌生人本能的就是先质疑。
听到是郭玉姝回来了,李婆子又跑堂屋门口来看。
方氏也站起了身,等着郭玉姝回堂屋。
李婆子看到大孙女和柳娘子还拖着个人进来了,只隐约分辨得出,那是个男人。
她惊讶道:“哎呀,这是谁啊。这是怎么了?”
“奶奶,我一会儿再解释,先让傅爷爷给他看看。”
傅老头听到有他的活,立即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下一刻柳娘子和郭玉姝在李婆子的帮助下把人带进了堂屋。
堂屋里没有可躺的地方,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人直接躺地上,李婆子冲郭义和郭礼道:“你们俩兄弟赶紧去杂货房抱两捆干稻草来铺上。”
说着,她又挤开郭玉姝,换她和柳娘子扶着人。
傅老头直接拉起那人的手,给他把脉。
片刻,他道:“是冻晕过去了,受了寒,还发起了高热,得赶紧给他降温。”
说着,他掏出两粒药丸塞入那人口中,这是他研制出的退热药和驱寒药。
郭义和郭礼很快抱来两捆干稻草,铺在地上。
李婆子和柳娘子这才将人放到铺得厚厚的稻草上。
那人正面躺着,身形纤长消瘦,肩头还有些窄,很容易便分辨出这人应该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
郭玉姝见他满脸脏污下可见的通红,皱皱眉,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抱出了一床被子,盖在那人身上。
傅老头见她如此重视这人,不禁多想了两分。
“玉姝姑娘,他是?”
郭玉姝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地上的少年,淡淡道:“他和你一样。”
短短五个字,傅老头,周禾苗,郭礼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什么和傅老弟一样?”李婆子不解道。
郭玉姝淡定扯谎,“奶,我是说他和傅爷爷一样可怜。”
李婆子半信半疑,“那他是谁啊?玉姝,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奶奶,我在山林里碰到他的,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我一时不忍,便把他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