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环第一次。”
“十环第二次。”
“十环第三次。”
......
“十环第二十次。”
机械音播报着射击者每一次射击的成绩。
“这是你们从哪儿找来的怪物？”
曾音对着一旁的西淮问道，视线不曾从姜灵昭射击的身影移开。
但说是疑问句，但事实上这五人的所有资料，曾音都了解过，她的发问更多是在感叹，感叹破晓计划还真的就能找到这样的好苗子来。
“她的确很强。”
西淮看着姜灵昭几乎不留空隙地接连换着枪型继续射击，他这句话绝对是发自肺腑。
她有天赋，最难得的是她能将这天赋利用到了极致，极致的努力与超然的天赋，在姜灵昭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曾音笑了，她跟西淮相识多年，算是老友了，从他口里听到这样的称赞，是第一次。
但确实，西淮所说，也是她认同的。
“姜灵昭可以提前下训，但我能问一下，她提前下训是要去干什么吗？”
“进研究所。”
曾音觉得这是西淮在跟她开玩笑，只是西淮从就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什么研究所？别告诉我，是那个生物研究所。”
“是生物研究所。”
曾音有些惊讶，她幽蓝色的义眼随之加深着，她得重新审视钱席对姜灵昭的重视程度了。
联邦总局是联邦的心脏，那生物研究所就是联邦总局的心脏。
生物研究所一直在攻克的难题，她或多或少知道些，只是一直以来进展式微，姜灵昭或许能成为助力之一，也是未可得知的。
姜灵昭知道今天她要提前下训，只是当沉浸在训练当中后，预先设想的暂停也都被抛之脑后了。
直到瞥见曾音和西淮二人上前来，她才发觉到时间了。
姜灵昭本想和曾音说明情况先的，但曾音先她一步说道：“我都了解，你放心去吧。”
“好。”
跟着西淮走出训练室，姜灵昭的左右手还有些发震，她跟在西淮身后走着，自顾自地活动着左右肩臂，却是没想到西淮会突然停下。
姜灵昭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看着回头看向她的西淮。
“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不用一直走在我身后。”
“没事，我正好需要活动左右手。”
意思就是，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西淮轻抿了下唇部，并不纠结于姜灵昭的选择，马上就继续如常地走在前头，为姜灵昭带路。
前往生物研究所的路线，姜灵昭发誓这应该是她目前为止走过的最多关卡的路线。
没仔细计数，到底是刷了第几遍身份验证卡，以及面部识别和指纹录入后，目的地才将将要到达。
“食指伸出来。”
察觉到姜灵昭疑惑的神情，西淮又继续解释道：“要进入生物研究所，最后一道关卡是要验证血液。”
“这是为了保证生物研究所的绝对安全。”
姜灵昭伸出食指，采样器肉眼看不见的微针刺入皮肤表层，透明的采样器在变为鲜红的即刻便抽离。
这过程发生的极为迅速，再加上微针的细小，姜灵昭收回食指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有任何破损过的痕迹。
西淮的动作比姜灵昭要更为快速和熟练，在感知到采样器采集到血液的瞬间，他自行就抽离了手指。
在血液检测通过之后，通往生物研究所最后一道关卡也向她们通行。
与这一路的冷清不相同，生物研究所的“人烟气”还是较为重的。
西淮显然是这生物研究所的“常客”，不少人都认识他，也对他进行了简单的问候，连带着走在其身后的姜灵昭也被接连问候着。
“西淮，你终于有空来研究所了，你身后的小姑娘是？”
“姜灵昭。”
“哦哦哦，姜灵昭啊，等等！你就是姜灵昭？！欢迎，欢迎！”
接连几个人都是如此，好似许多人都盼望着她的到来。
“他们也看破晓计划。”
西淮的解释让姜灵昭刚升起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看过破晓计划，所以对她有印象。
生物研究所很大，像一座精巧十足的巨大迷宫，姜灵昭走在西淮身后，不清楚她真正的目的地究竟还要走多久才会到。
事实上，也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久，进入生物研究所需要经历层层关卡，在生物研究所内部同样需要。
越往里前行，“人烟气”就越稀少，四周传递的“冷感”也就越重。
此“冷感”既是指四周金属感的加重，也是指体表温觉感受器所感知到的温度下降。
走了许久，西淮终于停了下来。
姜灵昭扬起头来看向最终目的地的名字————血液研究组。
“这是我要加入的研究组？”
西淮沉默了两秒，回复道：“暂且是。”
他不确定那人会不会同意他们如此临时地将姜灵昭加入进组。
姜灵昭很早就发现西淮这人不会说模棱两可的话，如果说了，就说明有让他衡量不定的存在。
一路的畅通无阻，西淮像是拥有生物研究所每一道关卡的通行权限，但此刻却需要在此等待进入血液研究组的许可。
血液研究组的特殊可见一斑。
等待的时间比姜灵昭想象中的要漫长，看向西淮波澜不惊的神情，姜灵昭就知道这应该是常态。
四周安静极了，姜灵昭活动指节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清脆。
在姜灵昭将十根手指连着按压一遍后，进入血液研究组的请求通过了。
说是组，但这地方的占地面积和设备齐全程度完全可以单独作为一间研究所了。
有一句标语吸引了姜灵昭的注意，血液隐藏着人类基因的解密钥匙。
西淮走得很快，姜灵昭也只是匆忙瞥了一眼这标语便继续前行。
兜兜转转，让西淮停下脚步的地方是血液研究组组长沈乙的办公室。
一位穿着白衣的研究员刚从里面出来就看见西淮和姜灵昭，惊讶之余，说道：“他已经在等你们了。”
西淮推门而入，姜灵昭跟着进去，看见这间办公室全貌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间办公室有些古朴得不像话。
纸质书堆满了一侧又一侧，四处可见手稿的痕迹。
在她们二人进来后，那埋头写着什么的人影始终未抬起头来，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们坐吧，我马上就好了。”
意外的，很年轻的声线。
姜灵昭就近选了单人座坐下，左手边的茶几上还摆放着几本旧书，说是旧书，只是纸张泛黄，但整体页面还都算是崭新的。
无一例外，全是有关血液与基因的标题。
但姜灵昭并未上手翻看，这是出于对他人私人书籍的尊重。
“你们要喝点什么吗？现在是上午，可以喝点含有兴奋神经因子的饮料，经过一整天的代谢，血液里不会有超量残留。”
银灰，不，是黑发里掺杂着些许白发，所以看起来像是银灰，而且不仅是声线听起来年轻，实际上确实是位年轻人。
西淮摆手道：“我不喝你那些提神饮料，白水就行。”
被西淮拒绝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姜灵昭。
浅棕色的瞳仁带着“推销”意味看向姜灵昭。
姜灵昭甚至能从中读出“来一杯吧，真的来一杯不亏”的含义来。
还没说要上一杯，那人就直接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杯橙绿色的饮料来。
“这一杯是一百毫升，其中含有兴奋神经因子的成分只占到百分之零点零五，只要运动排汗半小时就能代谢完毕。”
姜灵昭接过闻了一下，试图用嗅觉先行知晓这杯橙绿的饮料大概是什么口味的。
闻不出来，甚至感觉这是杯白开水。
浅浅地抿了一口，姜灵昭感觉自己口腔内部的味蕾细胞全都在一瞬间被激活。
谁能想得到，一杯饮料也分前调、中调和后调啊？
但这绝对不是难喝的味道，清爽中反而隐隐带着回甘。
喝完一杯后，姜灵昭给出额评价是：“很好喝。”
西淮不禁有些哑然，居然会有人觉得这些饮料好喝？
“当然！这是新研发的对血液完全无负担和无害的提神饮料，这个口味也是最受欢迎的口味。”
“原来你平时忙成那样都是为了研发提神饮料？”
“西淮，几日不变，你又变刻薄了不少。我研发提神饮料是为了什么？为了提神。提神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继续研究课题。”
西淮深呼一口气，说道：“沈乙，我来是有正事。”
“你哪次来是没正事的？”
“这次不一样。”
“好好好，你说，你说。”
沈乙独坐三人沙发，顺带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那橙绿色的饮料。
西淮对着沈乙说道：“这是姜灵昭”，随后对着姜灵昭说道：“沈乙，血液研究组组长。”
沈乙举着杯子跟姜灵昭示意打了招呼，虽然不知道西淮带这个姜灵昭来着是要干什么，但接下了他的饮料还夸饮料好喝，是个有礼貌的人。
“钱席的意思是，让姜灵昭加入到你的研究组。”
沈乙手中的瓷杯和杯托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西淮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沈乙的反应，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愤怒，还有可能是直接回绝。
总之，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你们怎么才来？！”
“知不知道我有多缺人手？！”
西淮看向沈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拿起了水杯，永远不要试图去猜测沈乙这样有一天八百个点子的人的想法。
但总归是他同意的，这就够了。
姜灵昭穿着无菌服，看着面前的场景，脑海里生出了一丝不真切的念头。
上一秒她还在那过分古朴的办公室，下一秒她就来到了这。
“这些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培养皿，有剧毒，进入血液后只需要三到五秒的时间就能攻陷一颗心肌健康的心脏。”
“当然，这些毒素提取精炼过后，高浓度的精炼提取物不需要五秒，毫秒间即可。”
“这些都不重要，最多算是大家闲暇之余的玩具。”
沈乙边快步走在前头，还不忘时不时跟姜灵昭介绍这些“玩具”。
如果这些都只算得上是“玩具”的话，那——————
沈乙嘴角含笑地对着姜灵昭说道：“血液研究组，研究的当然是血液里的秘密。”
“血液，鲜红的血液，神秘且伟大，血液隐藏着人类基因所有的秘密。”
“而这些庞大的秘密，我们尚且解锁了不到百分之十。”
“是不是觉得有趣极了？还剩下百分之九十的秘密等待着我们去揭晓。”
不等姜灵昭回复有趣还是无趣，沈乙停顿下脚步，侧身看向姜灵昭，说道：“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却是甚至不足以揭晓剩下百分之九十中的百分之五。”
沈乙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分外伤感的话。
“为什么？”
沈乙像是被姜灵昭逗笑了一般，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
尚且不知人类究竟能继续延长自身的历史多久，未来是不确定的，时间恰恰是最稀缺的，因为人类永远不知道毁灭来临会是在哪一刻，
沈乙放慢了步调，对着姜灵昭说道：“道理很简单。只要抗毒血清一日不面世，人类迟早会被迫走向灭亡。”
“抗毒血清就那么难研究出来吗？”
闷笑声由小声逐渐控制不住转变为放肆开怀的大笑，从原本站立着的身形到笑弯了腰。
沈乙缓了好久才直起腰来，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抗毒血清何止是难研究出来？这是整个生物研究所最初建立的由来。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如就让事实说话好了。
在姜灵昭真正接触到事情的核心时，她自然就会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不再能用常理的角度去思考了。
不是所有问题都能有确切的答案，也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人类追逐着万千事物的答案，其中只有其中一二是能在人力与时间的交替下得到的。
人类渺小至极，却永远在试图窥探生命的奥秘，许多人甚至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奥秘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