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月城。
考试院里就没几个人是能好好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都互相往来交流着彼此的意见,两年一度的文官和武官科举考试迫在眉睫,她们必须按时交出令上面满意的答卷来。
如今考试院里最高话事人是安越国当今圣上的小女儿——佩臻亲王,她被圣上分配专门负责文官和武官科举一事,就算比起她的众多姐姐们来说,她这差事也算得上意义重大,对于一个历史悠久的王国来说,没有什么比源源不断优秀人才的补充更为重要了。
文官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直接填补朝廷内部或是空缺,或是不够优异的职位,武官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要现在军营里训练上三个月后才能经由朝廷分配至需要武官职位的边陲地带,只有少数极为优异的才能被留在朝廷内来补充禁卫军的数量。
文官科举直接选拔留在朝廷的人才,武官科举选拔的人才绝大部分都被分配至不甚富裕的地方,对于处在遂月城的考试院来说,孰轻孰重,是显而易见的。
考试院内文官和武官科举考试从县级、城级再到廷级,每一级别都由专门负责这部分的学士进行规划,且负责每一级别文官科举考试学士的数量都是武官科举考试学士的数量的五六倍不止。
以至于,考试院内总是会出现这样一出有趣的场面。
负责文官科举考试的学士们总是聚在一堆辩论着,这一辩论或许就是一上午,辩论的内容可能只是针对科举考试里某一道题目里的典籍是否过于匮乏。
而负责武官科举考试的学士们从未聚在一起过,连打个照面的功夫都省去了,来去匆匆,试院内步履匆匆的也多半就是负责武官科举考试的学士,她们只在一些重大考试环节的变换上才会三五成群讨论一下,但也不过绝不过一个时辰,她们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多浪费一刻钟都是极大的损失。
二者虽然彼此之间的作风不甚相同,但二者近来的情绪阈值却都是快达到了顶峰,上面下来的指令让她们纵然是经验丰富也是难为极了。
蔡翰锦是统筹负责文官科举考试的大学士,她最爱聚集学士们一起集思,如今上面这样的指令,当然得召集众人一起来思考对策了。
“圣上近来已是全然不管科举之事了,由太子代劳,殿下的意思就是想提高些今年文官科举的难度来,不想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能来朝廷为官。”
蔡翰锦说出猫猫狗狗的时候,围坐着的学士们不禁脸色一沉,太子这意思也是在说她们这些先前来为官的人都是猫猫狗狗咯?
如今太子当真是大权在握,丝毫不再顾及她们这些老臣的颜面了。
“咳咳,殿下的意思,我等大致都明白,但...今年的科举范围都已经下发下去,已然是众人聚集起来所能想到的宽泛无比的范围了,已然是把文官科举考试难度拉到了历史之最,殿下还想再出难些,这...我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秦兄所言极是,蔡大学士,那范围也是您点头同意的,这里头要想学透已经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了,倘若难度再,再上一层楼,那岂非适得其反?”
“我敢断定,如若听从太子殿下的,再加难些,今年能从县级一路闯关到廷级的怕是不如前年的一半人选!”
“卫兄的想法,我是赞成的。圣上凤体欠安,太子殿下当权,想要精益求精自然无可非议,可殿下...毕竟生来就在这最尊贵的青越殿,除去遂月城外,殿下对外城的光景并不熟知,偏远地方的学子所能拥有的教育资源是殿下难以想象的稀薄,越加苛刻的要求,就越将这部分学子拒之门外......”
蔡翰锦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这些都持有反对意见的学士们说道:“如果我说,这就是殿下的意思呢?”
此刻的会室静谧得只能听见外边儿树枝上成群栖息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就这么一直一直叫唤着,就如同嗤笑着他们一样。
缓和了好久,才有人哑着声线说道:“为何呢?将那些学子拒之门外又是为何呢?这对朝廷来说能有什么好处?这对同属于安越国百姓的学子来说,这又怎能称得上公道?”
蔡翰锦沉着脑袋,她回答不了,即便是能回答,但那答案也不用她来说,在座的学士们都是明白的。
太子殿下她不需要这些偏远地方的学子们为她做事,她们大多出身寒门甚至可能连寒门的门都没有,无法为太子殿下提供额外的助力,甚至会拖累她。
太子殿下她需要的是以世家为背景的高等文官或高等武官子女为她做事,这些出身世家的学子不仅能为太子殿下做事,还能利用背后的家族为太子殿下站稳脚跟,无疑这将会为她的仕途再添一把火。
太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圣上让位之前,就把至高无上的权力笼络在自己的手里。
太子的野心已经摆在台面上来了,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但她是君,她们是臣,君有令,她们不得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