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报和北溪电视台争相播报姜灵昭在北溪代表大会上的表现,当然不是完完整整地释出,而是断章取义,像个二流裁缝似得把姜灵昭的话一段一段地错杂拼接起来,一点儿不像是作为北溪市权威媒体的作风。
如此明晃晃且大规模的抹黑,北溪市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能量?
无疑是赵家,赵谦的手笔。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赵谦直接下交给周新曲来办的,周新曲作为谈市长的秘书,他除了要写发言稿,这些“脏活累活”也是他的工作范围之内的事情。
赵谦虽然不觉得许敏这个小徒弟能有多大的威胁,但他就是看不惯,看不惯她们出风头,尤其是最近那个姜灵昭名声鹊起,他的脑海里几乎就能想象到许敏、陈策她们张扬肆意的神情!
许敏、陈策那帮人就应该一直守着北溪大学那方寸之地就行了,别想着还能东山再起!
所以他打算给她们点小小的教训来以示警告,这件事交给周新曲来办,他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又用不上什么狠厉的手段,对于周新曲的业务能力来说算是小儿科了。
“小周,不用特别花心思,主要把矛盾转移一下就行了,别让公众关注协议的内容,而是去讨伐这个有可能侵害老百姓利益的姜灵昭,另外...能再写点许敏、陈策的坏话就更好了。”
“其中怎么运作,不用我来手把手教你吧,我对你可是寄予了高度期望,不能再等了,这周我就要看到效果!”
周新曲把赵谦是怎么交代他的话完整地复述给了许敏、陈策、姜灵昭三人。
依旧齐聚在校长办公室,大门被反锁着,只有她们四人。
许敏听完第一时间笑了出来,陈策和姜灵昭几乎没怎么见过许敏笑成这样,仰头捧腹状,仿佛周新曲复述的不是赵谦交代他的任务,而是复述了个好笑至极的大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许敏才又恢复成平日里的冰霜样,只是嘴角略微的上扬还是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赵谦怎么这么多年了,空长岁数不长脑子呢?几十年前的手段故技重施,用他人的言语作刀刃,杀人于无形之中。又蠢又坏的老东西,真是白给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地头蛇了,到头来不过还是曾经那个怕我们怕的要死的窝囊废。”
陈策已经很久没见师姐这般外放了,想骂就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狂气与才气不相上下,这才是他师姐原本的模样。
随即说道:“说明他的本质没变,对付他其实用不上很高明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
姜灵昭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陈策的意思,昭阳日报看来就要派上用场了。
许敏双手交叉放置在腹部,看向在座的三人,发问道:“你们知道赵谦这人最怕什么吗?”
“面子。”
“面子,子女,妻子。”
“面子,还有权力的流失?”
三人给出了相同又不同的答案,许敏摇了摇头,指了指面部说道:“面子?赵谦当初能干出阴阳合同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在乎面子问题,他从小混混起家,脸皮这种东西,他根本没有。”
“子女、妻子对他而言只是工具,一个能让他面上有光的工具,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他自己。”
“权力的流失,也确实,这是他众多害怕事物中的一种。”
“但他最怕的——是我。”
“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日,那赵谦就得怕我一日。”
对于许敏的回答陈策并不意外,周新曲是显而易见地有些不解,而姜灵昭大约也能明白为什么赵谦会最怕许敏。
一个最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自以为是的男人,一个没什么学识以小混混起家的男人,却遇见了许敏这样的少年成名的天才,许敏的一切都颠覆了赵谦根深蒂固的认知。
赵谦最底层的男人比女人要强的思想被彻底击碎,许敏比他要优异太多太多,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为人品格,赵谦都不如许敏。
也许赵谦一开始确实只是羡慕、嫉妒许敏的渊博学识,但逐渐地,他拙劣的不甘心冲破了防线,他不想一辈子都被许敏这样的女人踩在脚底下,所以他选择了背叛也好,欺骗也好,他需要能够让他战胜骨子里自卑的权力。
但年少时所产生的对强者的惧意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失而有一丝一毫的减少,赵谦恨着许敏,同时也深深惧怕着许敏。
“所以,昭阳日报在完整报道姜灵昭发言的起到澄清作用的同时,以我的口吻来抨击赵家,我想这会事半功倍。”
姜灵昭跟许敏师徒二人对视着,她明白她的谋略,而她相信她的执行力。
陈策和周新曲也对望着,看来是不用他们出手帮忙了,先歇一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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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日报。
“子媛,新闻稿写好了吗?发言选重点,不用一字一句都写在上面啊!”
“啊,快好了,茵茵姐再给我一小时吧!”
“行,也不是那么急,就是下午咱们日报负责人得来审稿,所以你还是搞快点哈!”
等茵茵姐走后,赵子媛脸上浮现了五味杂陈的表情,她没想到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北溪报对上。
当然这并不是她最惊讶的,最令她为之讶异的是北溪报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罔顾事实?!
北溪报是北溪市最主流的纸质媒体,可以说北溪市绝大部分老百姓都从这张报纸上知晓北溪市的大大小小发生的事情,并信以为真。
姜灵昭的发言的现场记录和北溪报的报道完全就是两回事,一个是为不公协议抗议,为农民群体谋利,一个是恶意破坏北溪市粮食进价秩序,损害老百姓们的利益。
北溪报,它在撒谎,不,不应该这么说,这不是撒谎而是有针对性地对姜灵昭抹黑!
现在这一期的北溪报已经印刷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北溪市大大小小的报刊估计都已经有了这期报纸的身影,也就是说数以万计的老百姓在未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北溪报牵着鼻子走。
难以想象,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大一学生,又怎么能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揣测?
再一想赵子自那天乌青的嘴角,家里帮佣的安静,张秀兰的沉默,赵谦的闭门不出,赵子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能让权威度只此一家的北溪报断章取义,除了她父亲还真没谁可以做到了。
荒谬,真真是荒谬,把北溪市老百姓们当成什么了?!他们是一杆枪,指哪打哪是吧!
而这一次也不是第一次了,赵子媛都不敢想北溪报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听从高层的“意见”篡改的。
昭阳日报,这个新兴的纸媒,它会是唯一能抵抗北溪报的力量吗?
时间已经不容赵子媛细想下去了,她要赶紧写稿,写跟北溪报截然不同的真实的新闻稿。